秋月白低頭,望向胸口之處那淡青色的衣衫,有大片的暗紅色的血跡,正在一點一點的氤氳開來,如同緩慢綻放的桃花,妖嬈美麗到令人心悸……
秋月白呆呆的望著從麵前的人兒口中,汩汩往外流著的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到她白色的大氅上,任他粗糲的大掌,拭之還有,拭之還有……那樣灼熱的液體,在他手上,慢慢的變涼,慢慢的凝固、幹涸……
他全身的力氣,仿佛正在隨著她嘴角流出的血液,在一點一點的消逝,他精壯的身軀,隨著她虛弱的身子,慢慢的倒了下去……
他抱著她柔軟的像是最上等的絲絨一般的身子,坐在冰冷的地麵上,他聽到自己飄忽的似夢魘一樣的聲音,喃喃的問著:“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他很想將她嘴邊的血漬,給狠狠的抹去,但是那一抹嫣紅,就像是烙印在她的唇畔一般,揮之不去,磨滅不了……
心口的刺痛,不知是因為毒藥,還是其他,心思卻是從未有過的清明,東雨梨抬眸望著那眼神荒蕪而恍然的像一個迷路的不知所措的小孩子般的男人,她輕輕的抓住他的大掌,那總是帶著灼熱或者溫厚的掌心,不知何時變得冰涼如鐵。
東雨梨輕輕的開口道:“秋月白……沒用的……我服了‘忘殤’的毒藥……跟祈大哥一樣……”
她嘴角那一抹仿似淺淺的笑意,像一把刀子一樣,割著秋月白殷紅的像要滴出血來的眼眸,他聽到自己如受傷的野獸一般嘶啞的吼聲,問道:“為什麼?……你就這麼恨我嗎?……寧肯死……也不願意留在我的身邊……”
他痛苦的眉眼,讓東雨梨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撫平,但是手舉到半空,卻最終無力的垂了下來,緩緩的搖搖頭,開口道:“秋月白……對不起……我隻是累了……我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不屬於這裏……這一切,根本是一個錯……如果我從來沒有出現……如果我沒有遇見你……也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你和我……還有很多人……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
秋月白根本聽不見她說的話,他所有的生命,都隻有一個念頭,一個希望,一個乞求:“夠了……不要說了……我不管你屬於哪裏,我不管誰對誰錯……你出現在我的麵前……我遇見了你,你遇見了我……你闖進了我的生命裏……難道就想這麼一走了之嗎?……不,東雨梨……我不允許你死……你不可以死……我一定會救你的……”
他想將她抱起來,他想帶她去找解藥,但是,任憑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卻還是邁不開腳步,停在原地,頎長的雙膝一軟,重重的跪倒在地上……
那清脆而沉悶的聲響,落在東雨梨的心頭,不知他可會痛?輕輕的扯著他已被泥土染汙的衣袖,東雨梨聽到自己絕情如斯的聲音道:“秋月白……來不及了……我和你……就當是一場夢……現在夢也該醒了……忘了我……就像我也會忘了你一樣……”
緩緩的閉上眼睛之前,東雨梨仿佛聽到他聲嘶力竭的呼喊,說的是:“不……東雨梨……本王不會忘了你,也不許你忘了本王……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
眼前仿佛飄過絲絲白色的花瓣,是飛雪,還是盛放的梨花?……東雨梨很想睜開眼睛來看一下……今年的梨花,她與他已經錯過了……而明年,梨花似雪的季節……她與他卻再也等不到了……那樣的美景,此生此世,她與他都無機會再共賞了吧?……
眼皮漸漸的沉重,就連她想再多看一眼麵前那個有著清清冷冷眼眸的男子,那個霸道、狂傲、狠戾、冷酷、溫柔、似是無情卻意濃,讓她愛之入骨、銘心難舍的男子,都再也不可得……
秋月白冰涼的大掌,狠狠的掐著東雨梨的雙臂,縱使用盡他生命的力量,也無法阻止懷中的人兒的離去,她美麗晶亮的眼眸,正緩緩的陷入沉睡,任憑他沙啞尖利的呼喊,也不能將她喚醒;她柔軟的身體,正一點一點的變冷僵硬,哪怕是他灼燙的體溫,也無法溫暖……
她就像是這世間一縷凜冽的風,就像陰鬱的天空中,正飄飛的白色雪花,他伸出手去,冷風卷著一顆顆的飛雪,落到他的掌心,在他握緊之時,變成一抹冰涼的水滴,然後幹枯,抓不住,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