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命懸一線的境地,並未讓秋風澄有絲毫的害怕與動搖,他唯一深切的悲哀的是秋風澄口中的那一句“梨兒愛的人是我”……隻有這他不願相信,不肯接受的事實,才是最致命的傷害他的武器……
哀傷如水的眼眸不由的望向那個被秋月白緊緊的禁錮在大掌之中的女子,他很想聽她親口告訴他,秋月白所說的一切不是真的,但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就像是被堵在了苦澀的喉嚨裏了似的,令他連呼吸的力氣都幾近失去。
東雨梨卻更擔心的是,秋月白會說到做到,那些蓄勢待發的劊子手,他們手中那些興奮的發散著青冷的光芒的兵器,深深的灼痛著她的眼眸。令她不由的緊緊牽扯住秋月白的衣袖,急切的懇求道:“秋月白,不要……你千萬不要傷害澄大哥……你收兵好不好?……我求求你……”
她無助的哀切的乞求,讓秋月白的惱恨與妒忌,如一浪高過一浪的潮汐,侵襲至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讓他真的恨不得將那她竟為著他求情的男子,立時三刻千刀萬剮,然後將她狠狠的壓在自己的身下,好好的蹂躪一番,讓她記起,誰才是他的男人……
若是從前,秋月白肯定會毫不猶豫、毫不留情的做到這一切,但是現在,麵對東雨梨的苦苦哀求,他卻再也不能像曾經一樣不為所動,一意孤行。就算是他再恨那個人,他也不能不忍不願置她的難過於不顧,他不希望看到她不安,更不希望這種不安是由他帶給她的,他再也不要她為著任何事情而怨他,甚至恨他……他不可以再次失去她……他不可以承受那種她不在他身邊的巨大的像是每一次的呼吸都會慘痛到生不如死的苦楚……
心底已經做出了無可奈何的退步,但秋月白還是忍不住的開口道:“本王這次可以放過他……但他要立刻從本王的眼前消失,本王不想看到這個人……”
語氣極為不善的冷冷的聲音,卻還是讓東雨梨的心頭不由的一跳。暫不去想他所做的這一切妥協,可是為著顧念她,東雨梨望向那不為所動,似將一切的生死置之度外,隻深深的看著她的秋風澄,他眼眸之中毫不掩飾的輕憐密愛,讓她心傷、讓她尷尬,讓她愧疚,以及手足無措。
明顯的感覺到身邊的秋月白那剛剛壓下去的,現在又不由的一觸即發的怒意,東雨梨趕緊向著秋風澄勸道:“澄大哥……你先回去好不好?……”
她哀求的語聲,讓秋風澄荒蕪飄渺的心,有絲絲的清明,繼而卻是狠狠的一痛。她讓他“回去”……究竟是為著他,還是為著秋月白?……諱莫如深的深深的望了一眼那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隔天涯的人兒,秋風澄聽見自己苦澀暗啞的聲音道:“梨兒……我先走了……你保重……”是啊,無論她是為著誰,無論她是基於何樣的理由,隻要她開口,他就一定會為她實現……哪怕是她要他付出自己的生命,甚或是要他放棄她……
東雨梨望著緩緩的遠去的秋風澄的背影,橙紅的夕陽已經搖搖欲墜,最後的一抹餘輝,將他頎長的身影,映照的無限落寞與蕭索。
東雨梨的心,狠狠的一痛。澄大哥,對不起……很快我便會把你所失去的一切都還給你的……心中默默念著,隻是卻不由的一恍,可以嗎?她真的能將她所有欠他的都還給他嗎?……
東雨梨不由的輕輕捂上自己的心口……這裏……也許她永遠都還不起……
秋月白狠狠的盯著她那仿佛依依不舍、哀傷如水的眼眸,心中積聚的怒意以及妒忌,像是蓄勢待發的火山噴出的烈烈岩漿一般,將渾身上下都炙痛的火燒火燎。
緊緊的拽住她纖細的手腕,像是唯恐一鬆手,她又就會迫不及待的消失一般,逼迫著她直視他的存在,秋月白冷冷的聲音,開口道:“跟我回去。”然後不待她的反應,灼熱的大掌,便拉著她略帶涼意的小手,向城中走去……
東雨梨有些呆滯的看著他冷毅俊朗的側臉,即使是生氣的時候,他都是這般的令人心跳……心頭一暖,繼而卻是狠狠的一痛……她的雙腿,本能的跟著他的步伐往前走著……如果能夠就這樣一直走著,走到天荒地老、宇宙洪荒的盡頭裏去,該有多好……
隻是,當迷惘的目光,不經意的落到那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居高臨下的射向她的那個女子的眼眸之時,東雨梨的心,終是不可避免的一涼,就像是被一柄鋒利的劍,狠狠的刺中她的內心最深處一樣,帶來不期然的、她不想麵對不願麵對卻又不得不接受、無能為力的痛楚……
最後的一抹餘輝,也終於無可奈何的沉了下去。夜色緩慢而迅猛的將天地中的一切,全部籠罩在它的桎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