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禮部的那張婚禮流程,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會不會,她之前一直把蘇嬈的計劃想得太複雜了?蘇嬈既然親自來了臨都,那麼,對付自己這件事,她一定會想要親自動手。
之前,她雖然見過尹卿容幾麵,但都是在宮中召見,宮裏戒備森嚴,蘇嬈就算假扮成尹卿容的侍女,也沒辦法確保一殺即中。這之後,她雖然也親自去過一兩次會同館,但都是沒有提前知會,因此,蘇嬈也沒有時間提前準備。
所以,她要想親自結果自己,一定會創造一個與自己單獨相處的機會來。而慕容濯和尹卿容的婚禮,就是最佳機會。
說到這裏,她突然話鋒一轉,“尹卿容身邊的冬雪,其實是紅袖假扮吧。”
果不其然,話音落,她就看到蘇嬈垂在身側的手抖了抖。
根據在涼國的隱衛來報,此次涼國使團來臨都,不僅蘇嬈來了,她身邊的心腹侍女紅袖也跟了過來。
那日,尹卿容與慕容濯的婚期定下後,她去了趟會同館,恰巧冬雪不在,說是去了小廚房給尹卿容端參湯。她有心試探一番,所以特意等到了冬雪回來,故意當著她的麵,說了一段聽起來莫名其妙的“紅袖添香”的話。
果不其然,聽到“紅袖添香”這四個字時,冬雪的眼睫幾不可見地顫了顫,五指也攥緊幾分——這是心虛和緊張的表現。
平心而論,紅袖的易容技術也不知從哪學得,幾乎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就算她站得那麼近打量,也看不出什麼破綻。
她後來問了季流雲,季流雲說,江湖上的確有做人皮麵具出神入化的匠人,雖然肉眼看不出來,但隻要伸手在下頜處仔細探查,就還是能找到人皮麵具與肌膚貼合之處。
而且那一日,她還有個意外的收獲。
當日與“冬雪”一道從廚房回來的春露,很有可能就是由蘇嬈假扮,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就取一碗參湯而已,“冬雪”卻去了那麼久,大概是因為蘇嬈聽到她來會同館的消息,臨時起了會會她的念頭,才易容成了春露,與“冬雪”一道回了房間。
證據,就是往常的時候,春露都對冬雪畢恭畢敬,可那一日,“冬雪”卻對春露不經意間流露出敬畏,除了蘇嬈,還有誰能讓紅袖如此敬畏?
前後一聯想,宋清歡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既然蘇嬈能如此輕易毫無破綻地易容成任意一個人,那麼,她的計劃,會不會是易容成尹卿容的樣子,然後在婚禮當天,等自己去會同館後對自己下手?
這個念頭一起,越發細思極恐。
如果自己沒有想到這一層,婚禮當日,到底是大喜之日,難免放鬆警惕,隻要蘇嬈扮成的尹卿容找個合理借口說想要與自己獨處,然後再伺機動手,那樣毫無防備的的情況下,自己實在是防不勝防!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後,她就把自己的猜想同沈初寒說了,於是,兩人將計就計,做了一番精妙的部署。
蘇嬈沒有接她的話,直勾勾盯著她看了片刻,突然臉色微變,沙啞著開口,“你沒有受傷。”
那日,她明明將匕首紮進了宋清歡腹中,而且,匕首上淬了劇毒,見血封喉的那種。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宋清歡中毒了的話,就算不死,也不可能恢複得這麼快。
宋清歡輕輕一笑,“看來,你的觀察,也很細致入微。”
蘇嬈臉色一白,手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腹部的傷口,“怎麼可能?我明明刺進去了……”
不僅如此,她明明還親眼見到宋清歡喝下了被紅袖下藥的茶水,為何被自己襲擊之後,宋清歡還能快狠準地反擊?而她,在刺完那一匕首之後,就感到天旋地轉,不知為何昏了過去,再醒來時,人就身在了這處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
“天蠶軟甲,聽說過麼?”宋清歡把玩著手腕上晶瑩剔透的手鐲,不緊不慢開口。
蘇嬈聽到這四個字,臉色更加難看了。
天蠶軟甲,顧名思義,是由天蠶絲製成的軟甲,刀槍不入,韌性極強。所以,當日尹卿容的匕首雖然刺中了她,但卻被天蠶軟甲擋掉,根本就沒刺進去。至於那染紅了衣裙的鮮血,不過是她事先準備好了血袋藏在腹中,趁機擠破造成受傷的假象罷了。
“可是,我分明看到你流血了!”蘇嬈不甘心地怒吼一聲。
“我既然已經猜到你的目的,自然早有防備。不然,你以為當時你為何會突然暈倒?”
蘇嬈臉色鐵青,睚眥欲裂地盯著宋清歡,恨不得用目光將宋清歡碎屍萬段,“你給我下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