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家規自然比外邊一般的府邸要嚴格上許多,一般季安娘是不會和將軍還有將軍夫人一塊兒用餐的,然而那天下午跟在將軍夫人身邊的那個老媽子卻是親子來打了一趟。
老媽子拍了拍自己衣裙上的灰,看了看季安娘,卻是沒有行禮直接道,“大女公子,夫人今天吩咐了,讓您晚膳的時候去飯廳一趟,一塊兒用個膳。”
這個老媽子常年跟在將軍夫人身旁,有些不可一世的囂張態度讓季安娘一直不甚喜歡她。
季安娘從不去討好府中的別人,左右沒人喜歡她,她倒不如在自己的閨閣之中討個自在。
老媽子在那兒幹站了一會兒,也未見季安娘拿賞錢什麼的,便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後道,“既然小姐知道了,那老媽子我也就退下了。”
“恩。”季安娘淡淡地應了一聲,眸子卻是看著自己手上的一張黃符。
季安娘的丫鬟一直在旁邊候著,她見季安娘這出神地看著這張符咒,不由得有些擔心道,“大女公子,你這般給那老媽子臉色看的話,回頭別叫她去夫人麵前嚼舌根子了。”
丫鬟的話並未讓季安娘擔心,季安娘微微回過神,將那黃符輕輕放到了桌上,她看向丫鬟道,“老媽子嚼的舌根也不少,隻不過母親的*愛不是一天兩天,母親心中沒有我,叫我如何說?”
季安娘的這一番話讓丫鬟聽了,心中不免有微微的動容,丫鬟也正琢磨著,那安公子給的信,要不要給季安娘看。
季安娘緩緩起身,才及笄的身子已經玲瓏有致了,在桃紅色衣裙的襯托下,整個人更是顯得豔麗非凡。
她看了看丫鬟,發現丫鬟的眸中有些閃躲,便道,“你可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丫鬟有些匆忙地搖了搖頭,不過看了看季安娘,便也想了,左右大女公子都是要嫁人了,和安公子也沒有什麼可能了,倒不如將那信·······不給大女公子了。
丫鬟一邊想著,那手上卻是微微使力,將那捏在伸手的信揉成了一團。
季安娘覺得今日這丫鬟有古怪,便道,“你身後拿著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啊,大女公子,這。”丫鬟有些欲言又止,但是看著季安娘的臉色不佳,也隻好從身後將那揉的有些發皺的信遞給了季安娘。
季安娘將信接了過去,看著那信上的署名心中微微一動。
“是他·····”季安娘的唇角淡淡溢出了幾絲笑意,她走回了梳妝鏡前坐下。
念著心中的內容,那少女的羞澀出現在了她的臉頰上,許久,她將信放在了胸前,心中是掩藏不住的喜悅。
那安公子便是她之前在府中看見過的那一位人才兼具的公子,後來她匆匆退場,在後花園的時候正巧也遇上了安公子,她的一絲錦帕掉在了小木橋之上,安公子幫忙拾起,且歸還於她。
她原本以為隻不過是一次巧遇,最多隻是神女有夢,襄王無心。
卻不想·····
丫鬟看著季安娘這欣喜的樣子,心中卻是暗自懊惱,為何要將這信給大女公子看。
夫人肯定是不會同意小姐嫁給一個家世貧寒的公子的,到那時,大女公子肯定也是拗不過夫人的。
“小姐,還是先梳妝吧,等晚些時候就要和將軍,還有夫人一塊兒用晚膳了。”這可是個親近將軍和夫人的好時機,小姐應該好好把握才是真。
季安娘一聽到將軍和夫人的名號,心中稍微有些發冷,她的娘親雖然不喜歡她,但是肯定不會讓她嫁給家世貧寒的安公子的。
一抹難過出現在了季安娘的臉上,她道,“幫我先梳妝吧,晚些時候我去見爹娘。”
“恩。”丫鬟點了點頭,忙不迭從櫃子裏找出來了珠釵和衣裙,這衣裙是大女公子的外婆送來的,大女公子還沒有穿過。
粉紅色的長裙,上麵繡有繁複的花紋,看上去既華貴又不失活力。
季安娘換好了衣裙,讓丫鬟幫她梳發。
時間很快就過去,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季安娘走去了飯廳。
還沒有進入飯廳,就聽得夫人在和將軍商議道,“將軍,那丞相府的提親,你覺得如何?”
過了一會兒,傳出了將軍比較低沉的聲音道,“丞相府倒是不錯,隻不過他家的小子太·····混球了一些。”
聽了將軍的這話,季安娘稍微放心了些許,然而夫人接著又道,“可是眼下丞相府的條件不差,況且,要是我家安娘嫁過去了,肯定是大房。”
站在飯廳外的季安娘聽了這話微微蹙眉,她忍不住走了進去,隨即行了個萬福禮。
將軍和夫人都鮮少見到這個女兒,今日好不容易一塊兒有用個膳,但夫人對她仍是沒有什麼好臉色看。
夫人懷中抱著季子昊,季子昊那雙好看的圓圓的眼睛看著季安娘,卻是一臉迷糊,完全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姐姐是誰。
季安娘對眼前坐著的父母完全沒有任何熟悉的感覺,她微微頷首道,“來晚了,很失禮。”
“恩。”將軍單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即道,“先坐下吧。”
季安娘點頭,隨即坐到了一旁,和將軍還有夫人的位置比較遠的地方。
飯廳之中,來伺候的人都有二十餘個。
將軍似乎是嫌人有些多了,在菜上完了之後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先退下吧。”
“是。”聽到了將軍的吩咐,在一旁伺候的下人們紛紛行禮後離去了。
一時之間,飯廳內隻有他們一家四人在了。
季安娘和父母向來很少接觸,所以話也比較少,便隻管埋頭吃飯,過了半晌,夫人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道,“安娘,你今年應該及笄了吧。”
季安娘手下的動作頓了頓,隨即點了點頭道,“娘親說的是。”
“既然如此,那安娘什麼時候將嫁人的事情考慮一下吧,是時候出閣了。”夫人言有所指,見季安娘停下了碗筷便接著道,“這幾天,丞相府派了人來提親,是為他們府上的公子。不知道安娘意下如何?”
夫人雖然看似在請求季安娘的意見,但是實際上的意思卻是,這事根本就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
季安娘抬頭道,“安娘沒有見過丞相的公子,怎麼知道該如何選擇。”
“這····不急。”夫人抱著季子昊道,“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過去之後,多的是時間認識。”
夫人的言下之意,季安娘如何不知,隻不過在這件事上,她不會答應的。
季安娘唇角出現了一抹笑意道,“娘親如何說便是吧。”
看著季安娘這般順從,夫人也沒有說別的話了,一頓晚膳在安靜得近乎詭異得情況下完成了。
從飯廳出來後,季安娘的腳步有些快,丫鬟都跟不大上,丫鬟拎著燈籠有些氣喘籲籲道,“大女公子,你走慢些,我快跟不上了。”
季安娘突然停下了腳步,她轉身對著丫鬟道,“之前晚膳的時候娘親讓我去找老媽子,說是有些事要與我說,你先回去吧。”
“啊?”丫鬟有些吃驚,這條路有些漆黑,並不是去往老媽子住處的路啊。
“啊什麼?在自家府邸,難道我還會走丟不成?”季安娘看了丫鬟一眼,隨後道,“先回去吧。”
季安娘說的話也有道理,畢竟是在將軍府中,大女公子總不會出事的。
丫鬟點了點頭道,“那大女公子早些時候回來。”說完後將燈籠遞給了季安娘。
季安娘擺了擺手,“你將燈籠拿回去吧,我很快就回來的,不用這個。”
“還是帶著吧,夜深露重的。”丫鬟將燈籠往前一送。
季安娘謝卻不了丫鬟的好意,更何況,晚上去狐狸山洞,她還沒有去過,可能帶著燈籠比較好吧!
她點頭,將燈籠接過來後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說完之後拎著燈籠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將軍府裏最深處,有一麵牆,牆上畫了一隻狐狸。
丫鬟裏有謠言傳出,說這麵牆不是牆,而是一個山洞,隻不過人看不見,隻要閉著眼睛能走進去的話,就會遇到狐狸,那隻狐狸可以完成你一個願望,不過你也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有丫鬟去嚐試過,但是被撞得頭破血流。
也有聽說丫鬟成功過的,很快被來將軍府的大戶人家看上,要求娶回去做小妾,但是最終都是結果不善。
季安娘起初隻是覺得好玩,抱著試試看的想法,結果未曾想,真的走進去了,她不知道要什麼,便要求要一技之長,最後那狐狸說,讓你研習道法吧。
狐狸說,這不算什麼過分的要求,所以不要求她付出什麼代價。
不過她想,這次,繞是要她付出任何代價,她都一定要離開這兒,嫁給安公子!
燈籠裏的燈光幽幽,狐狸牆前麵沒有任何的燈光,漆黑一片,之後那燈籠之中的幽光映射出那牆壁上的狐狸。
看起來陰森無比。
季安娘甚至都覺得身後有什麼涼風在吹一般,她伸手摸了摸胳膊,唇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隨即閉上眼睛朝著裏麵走去。
“狐狸狐狸,我來找你了。”她一邊說著,一邊閉著眼睛往裏麵走。
“狐狸狐狸,我來找你了。”涼風吹得她手裏的燈籠有些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