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快到午時了,天上的太陽,明晃晃的刺人的眼。達達的馬蹄聲在嘈雜的人群中,並不十分顯眼。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綠衣少女一臉焦灼,被綠色的薄紗遮掩。明亮烏黑的大眼,越過烏壓壓的人頭,落在行刑台上的三人。
她,儒雅溫和的父親,高貴優雅的母親,還有她忠心耿耿的丫鬟。三人一身襤褸,跪在台上。台下的人們眼神或冷漠或好奇或義憤填膺。宜歌無暇顧及其他,策馬想要分開人群往前走。殊不知,他們一群人在人群中極為顯眼。一開始就被人盯上了。
馬走不動了,宜歌翻身下馬,撥開人群往前走去。她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台上的父母。他們似乎也看見她了,隻是微笑。可是眼神卻帶著一絲慍怒。或許是氣她不該來,還是來了。
她一個飛身而起,手上的長鞭甩開了一旁的侍從,撲上前去。
之裳伸手扶著女兒的臉,沒有血色的雙唇微啟,吐出的話,讓宜歌渾身冰冷。一旁,她的侍女,被人認作了柏家的大小姐。而今抄家,她也難逃一死。可是婷婷也隻是對她微笑,說了一句:“我是心甘情願替你去死的。”
“不——”宜歌抽出了腰間的匕首,想要割裂那枷鎖。可是時間來不及了,官兵隨後而至,長劍橫過。宜歌一個閃身後退,格開了劍。那人緊逼上來,她的長鞭出手將那人打得,一個趔趄,栽倒在地。又是一批人上來。之裳和柏樂毅沒有出聲,隻是看著她,眼中有著期盼。宜歌越打越勇,可是人越來越多。她被逼得連連後退,和行刑台越來越遠。
最佳的時間已經錯過了。她心知肚明。可是她不甘心放棄。隻聽見一聲鍾響,時間到了。她站在一片血泊中,眼看著那鍘刀高高舉起。她整個人失去了知覺,麻木地站在了那裏。
回過神來,她已經被扯上馬上,逃亡城外。
與此同時,某處卻是一片繁花似錦。春天剛至,春花待放未放,春光催人懶。近水的亭台裏坐著一身著玄衣的男子。他一手支著頭,微闔著狹長的眼,長長的睫毛覆下,薄唇微啟,昏昏欲睡。
一紅衣的女子,斜依著美人靠,緩緩地將手中的魚食撒入水中。“主子,奴家聽聞,柏家好像被抄家了。”
“即便是名揚天下的帝師,和軍權在握的寧家作對,也是這個下場?”玄衣男子微微蹙眉:柏家不可能如此不堪一擊。前朝的覆滅,如果能直接擊垮這個家族,那麼這個家族不可能存世千年。而如今柏家一脈,竟被連根拔起!
一陣風過,遠處傳來一陣渺茫的簫聲,打斷了他的沉思。他睜開眼,低頭撫弄著腰側的長劍,冰涼的觸感直達心底。曾幾何時,他手不離簫。曾幾何時,他遇見過一個燦若桃花的女孩。
奚容有些恍惚,輕聲問:“柏家是不是有一位大小姐?”
“是的。許配給王家大公子的。如今隻怕是要被斬首了。”
“是嗎?”他呢喃著,想起師傅離去之前的囑托,暗自希望自己派去的人,能盡快將真正的柏宜歌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