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而黑暗的夜色,終於消失在地平線的另一端。
透過窗簾,可以看到,這個隆冬的清晨下了濃重的霜霧,外麵一片白茫茫的景致。
清早的寒意滲人。
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起時,黎皓遠卻是立即警覺地摁下了靜音栩。
一記短暫得,甚至沒有鳴叫完整一聲的來電鈴聲,卻仍然驚動了懷裏的女孩。
隻見她略覺不悅地擰了一記秀眉,“……”
下一秒,倒是變得似乎在嫌棄他這付滾燙的身軀,竟然嚶嚀了一聲,
就毫不猶豫地翻了個身,抱著昨晚被她扯進被褥裏的那隻枕頭,滿足地將自己嫩白的小臉蹭了上去。
黎皓遠不覺滿臉黑線:“……”
黎太太,那隻是你老公平時睡覺用的枕頭,不是你老公。
剛剛還是軟玉溫香在懷,此刻卻儼然被人無情“拋棄”的黎先生,頓時,內心頗覺不是滋味:
昨晚,小妮子還一臉楚楚可憐地跟他撒嬌懇求,
“我說,黎皓遠,我喜歡你,我愛你,你不要去找別的女人,好不好?……”
半夜裏,為了給她作解藥,他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不迭餘力地一次又一次與她合而為一、纏綿繾綣……
可昨晚哭著求他“不要走”的小女人,
現在抱枕頭的樣子,分明比昨晚抱他還要更緊、更親熱。
……
掌心裏的手機在震動,對方在執著地等候著他的信號。
黎先生卻已然有些遷怒於,這通突然打進來的電話。
修長漂亮的手指按下接聽,一開口便挾帶著濃濃的火藥味,
“說!”
嗓音卻又刻意地壓得極低,壓抑的慍意,更像是在發泄起床氣。
電話是總裁辦特助林立打進來的。
深知上司脾氣的他,不敢在發怒的老虎身上捋須,隻嚴謹地報告自己打這通電話的用意。
林立在淩晨四點多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
說是今天清早05:00——06:00之間,將會有人前往南山的黎家祖宅綁架黎老爺子。
林立大驚,再想追問對方更多的信息,那人卻已謹慎地掛斷了電話。
時間太緊,根本不容他再仔細核查消息來源。
林立隻好立刻向上司報告。
……
主臥室,灰白的光線裏。
男人濃密湛黑的眉深深蹙起,沉默片刻後,便執起手機,下了床。
拉開房門,重又關上,
他高大挺拔的身軀穿過一截走廊,直至進入書房,才細細地叮囑助理,
“你馬上也給晉東陽打個電話,告訴他,盡快給撥一隊人馬到南山……”
晉東陽現任的飛虎隊隊長,也是黎皓遠的另一個發小。
與他和梁嘉聲一起深交多年,是極為可靠的關係。
黎氏財團目前的保全經理,便是晉東陽大力推薦進來的。
黎皓遠幾乎把整個保全部都交給了晉東陽的戰友,足以表明兩人之間的充份信任。
……
掛了林立的電話。
黎皓遠又小心翼翼地折回主臥室。
床上的小妻子仍在甜美的熟睡中。
隻是,那張嫩白的小臉也依舊滿足地,蹭著懷裏那隻柔軟的枕頭,讓枕頭的主人不覺吃味。
如果還來得及的話,他真的想抽走這礙眼的枕頭,換成他鑽進她懷裏。
可,時間顯然已經太急迫,他連多一分鍾也耽擱不起。
男人俯身,替她掖好被子,又俯唇,在她櫻柔的紅唇輕輕烙下一吻,
“小沒良心的,等我回來再好好跟你算賬。”
tang身下的小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他的不滿,又是一記模糊地嚶嚀之後,
竟然扭開臉,又恍惚地喚了一聲,
“黎皓遠,不要走……”
黎先生心中所有的怨氣,都因為這一句綿軟不舍的,“不要走……”而被徹底衝洗掉。
深深地、深深地看著她,“……”
仿佛是要將她的樣子一筆一劃地刻進腦海裏,他深邃的眸子無比地專注而纏綿。
“老婆,等我回來。”
最後,終於毅然轉身,將一室的清冷獨留給床上的小妻子。
短暫的離別,隻是為了能夠更幸福、更長久地在一起。
我的安妮,等我!
……
從嶼灣別墅駛往香江城區的公路上。
一輛黑色的寶馬x6正以穿雲破霧之姿,飛快地疾馳向前。
車窗外,霧散未散。
天與地,都籠罩在一片灰白朦朧的光線裏,混沌不清。
後座車廂裏,黎亭候緊閉的雙眸,卻是緩緩地睜了開來,“……”
原本猶豫不決的心情,也因為聽了阿威這一番邏輯清晰的冷靜分析,而漸漸清明而堅定起來。
深邃幽晦的眸子,不覺迸射出一種淬了毒液的淩厲鋒芒:
阿威說得對。
哪怕,最後他真的被迫慘遭不測,也絕不能放過害死父親的凶手!
這麼多年了,六叔也該下去跟父親嗑頭認罪,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了!
紅燈轉綠。
黑色的寶馬x6重新啟動,駛入川流不息的車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