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長微卷的濃密眼睫毛不安地輕顫了好幾下。
唐安妮抬頭,對上一雙幽深似潭的曜黑眸子,“……”
男人卻沒有看她償。
長臂探出,紳士風度地將摔倒在地上的席玥也拉起來,攙著她坐到了對麵的座位上攖。
一張恍若經過刀削斧刻後的精致五官,在暈黃旖旎的燭光映照下,顯得格外的溫情脈脈,“還好嗎,有沒有摔著哪裏?”
唐安妮忽然就覺得有些眼熱。
剛才,席玥對她說過那麼過份的話,她都沒有覺得太傷心、太難過,
卻被眼前這一幕舊晴人重逢、情意綿綿的畫麵,給刺得眼眶莫名泛紅,“……”
委屈、不堪。
挾著一絲心底因為嫉恨席玥的挑釁,而遷怒於丈夫的小情緒,她倔強地擰開小臉,又忿忿地重新從座位上起身離開——
可她剛站起來,還來不及邁開步子,旁邊的座位已落下一道健碩殷厚的身軀!
黎皓遠當仁不讓地坐在靠近走道的那張座椅上,生生地阻斷了她的去路。
一雙如沐春風的狹長墨眸,卻是微微淡笑地看著對麵的席玥!
黎太太怒了,“你起開!”
蛇精病!
他在這裏跟他的初戀舊情複燃,難不成還要她留下來當世紀大燈泡?!
黎皓遠卻置若罔聞。
關切的眼神還盯在席玥梨花帶淚的臉頰上,又細心地從桌上抽了幾張麵巾紙,遞到了她麵前,殷勤低問,“玥兒,你怎麼了?”
溫柔關切的口吻,以及他刻意表現出對唐安妮的冷落,讓席玥一掃心底所有的不甘與陰霾!
一張微醉緋紅的臉蛋,也漸漸地暈染開一層心花怒放的笑靨,卻又不得不端持著善良大度的麵孔,
“我沒什麼事,阿遠,你別怪安妮,她不是故意推我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說到後麵,竟是一付委屈哽咽而又小心翼翼的小媳婦兒嘴臉!
就像是在黎皓遠麵前變相指控唐安妮欺負她似的!
唐安妮措手不及,驚詫地瞪大了一雙水眸,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公然誣蔑她的女人:“……”
自始至終,今天這頓飯都是席玥在主導局麵,自己又怎麼欺負得了她?
席玥低頭作垂淚狀,伸手,接過黎皓遠遞來的麵巾紙時,
她做了法式繪甲的蔥白玉指,又若有若無地撫過了男人遒勁渾厚的手背,不經意地透露出一絲曖昧撩、撥的意味。
黎皓遠卻是麵不改色地抽走了自己的大掌,菲薄的唇似笑非笑,
“是嗎?你不會也不小心推了安妮一下吧?”
唐安妮怔住:“……”
她沒有聽錯吧,黎皓遠似乎在質問席玥有沒有動手欺負她?
席玥顯然也沒有料到,形勢竟是驟然反轉!
黎皓遠剛才的關心也變得極具嘲諷!
猶是楚楚可憐的臉孔上,不覺湧上一片訕訕的尷尬之色,眸光也變得閃爍起來,“怎麼會呢?”
幸好,黎皓遠也不是真的要追究,隱去唇邊那抹震懾人心的笑意,隻是眸光依舊緊盯在席玥那張突然變得不太自然的臉上,
像是在漫不經心地與她攀談,又清晰地衍生出幾分冷漠警告的意味,
“你沒推安妮就行。她懷孕了,容不得半點閃失,我也不希望看到她和孩子受傷。”
他說著,又側身,將卡在座椅與餐桌之間佇足不前的妻子,重新拉下來,按著她坐在自己身旁的座位上。
眸光依舊不看她,卻是細心地將她身下過長的裙擺挽起一些,捋平整了,放置在座椅的一邊椅角上,以免她走路不小心絆倒了。
他一個堂堂七尺的大男人,做起這種看似瑣碎的小事時,竟是格外的專注。
絲毫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
那種“滄海之大,可我的眼中隻獨有你一人”的感覺,一下子刺痛了席玥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