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舍得(1 / 3)

那人被帶走了。

易胭還得上班,沒離開診室。

幾位同事過來關心了一下易胭,問她用不用休息一下,易胭隻是笑著說不用,同事見她沒什麼影響也沒再說什麼,散開工作去了。

好像沒有蘇岸,她就成了會笑會寒暄的正常人。

脖子上還沾著黑墨水,易胭不耐煩蹙眉,起身打開水龍頭,彎身潑了水衝洗。

護士小娜被嚇得不輕:“嚇死了我易醫生,剛才那筆要是戳下去人就完蛋了。”

“現在吸毒的怎麼都這麼猖狂?”

“不猖狂也就不叫吸毒了。”易胭抽了張紙巾擦幹脖子。

小娜點點頭讚同,接著道:“不過還好那警察來得及時,剛才他從窗戶進來的時候我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就怕吸毒的人發現。”

易胭擦脖子的手一頓,一瞬後恢複自然,紙巾扔進垃圾簍裏。

另一個護士道:“還不是因為身手好,翻窗都沒什麼聲響,反應力也快,換個人早被發現了。不過你別說,那個警察長得挺帥的。”

小娜讚同:“而且身材也不錯,一看就是穿衣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易胭沒參與這個話題,走到桌邊坐下,翻開病曆本。

兩位護士看易胭仿佛跟剛才沒發生過什麼事似的,有一位感歎道:“易醫生,你好鎮定啊。”

小娜也說:“剛才被吸毒的勒住也一點都不緊張。”

易胭不知道忽然想起什麼,半晌似乎自言自語道:“遇到這種事不鎮定,才是幸福的人啊。”

她說得小聲,護士聽不到:“什麼?”

易胭繼續翻開病例,抬頭笑了下。

“沒什麼。”

這時候診室門被推開,易胭和護士以為有病人進來,易胭戴上口罩。

進來的卻是那個剛才手受傷的女人。

女人站在診室門口,有點局促:“謝謝你們。”

小娜眼神裏有點同情,趕緊道:“不用謝我們,你要謝該謝那個警察。”

易胭忽然問了句:“為什麼不報警送他去戒毒所?”

聽到這個問題,女人臉上有點迷茫,半晌才道:“報過的,可是有什麼用,進去關個兩年,”說到這裏,女人絕望搖了下頭,“出來還是繼續吸。”

診室裏一片安靜,氣氛沉重。

女人聲音有點悲涼:“沒用的,他改不掉的,吸了毒,改不掉的。”

小娜眼眶微紅,小心翼翼道:“可是送進去強戒兩年,你可以少兩年折磨,過兩年安生日子。或者,你完全可以離婚。”

小娜話音一落,診室裏三人就知壞了,果然,這句話仿佛最後一棵壓死駱駝的稻草,女人的眼睛瞬間空茫。

絕望、無助、到最後的沉寂。

“吸毒的人就是個死人了,還有什麼情義,他出來要打我和孩子的,打我們送他進戒毒所。孩子都在本地上學,我們根本跑不了。”

接下來所有人都明白什麼都不用問了,離婚,這種心理變態的男人怎麼肯離婚。而女人,也沉在婚姻這所牢籠裏,被孩子綁著,再也爬不出來了。

女人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這個世界總有很多想象不到的事,處境不同身世不同,根本沒辦法感同身受,就算義憤填膺,也沒辦法為當事人做選擇。有些在我們看來很簡單的事,其實對別人來說,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不是他們不願意逃,而是他們沒能力也沒力氣逃了。

枷鎖套在脖子上,鑰匙,也從此丟了。

易胭沒說什麼,這種感覺,她懂。

她厭惡所有吸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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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工作結束,易胭起身到窗邊透氣。

推開窗,外頭一片雪白。

又下雪了。

醫院來往人多,落雪的水泥地上腳印零亂,露出底下濕灰的路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