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蒙雨霧的小鎮,中藥味苦澀。
因為常到藥店抓藥的原因,周凜與那裏一個經常給他拿藥的女生熟識了。
女孩十七歲,長得水靈可愛。
有時還會幫忙周凜把藥端給蘇岸。
一回生二回熟,蘇岸也對這女生漸漸有了印象。
周凜是個不擅長交友的人,基本上沒什麼朋友。
女孩卻不害怕他這個冷漠又嚴肅的人,整天跟小尾巴似的,隻要見到周凜便會黏上去。
後來就趕也趕不走了。
那天爆炸前周凜到底對女生說了什麼,無人能知。
或許隻是請她幫個忙。
又或者什麼都沒說,那個女生自己跟上的他。
周凜想與映沙那幫人同歸於盡輕而易舉,可他想要的不是同歸於盡,而是救蘇岸出來。
但蘇岸想要的不是生,而是想了斷不法之徒。
周凜自然也明白,所以他順便幫蘇岸完成了這件事。
敵眾我寡,這是一場勝算不大的賭局。
最終兩條命換了一條。
……
蘇岸言語不多,隻簡單講了幾句。
連當時他目睹的慘狀都沒跟易胭提一句。
寥寥幾句易胭卻已經駭然。
蘇岸回來後身上有很多以前沒有的傷疤,多半是當年留下來的。聽力也有所損失。
他肯定會被那場爆炸波及到。
或者說,不是波及,而是他也在那場爆炸之中,隻是他存活了下來。
即使周凜想救他,但在那種情況下,要蘇岸毫發無損根本不可能。
蘇岸一線生機是他們給的。
他親眼目睹慘狀。他們人體怎樣被撕裂,怎樣被摧毀。
光是想象,易胭後背都一陣發寒。
她清楚這對蘇岸來說不是解脫,反而是一種懲罰。
蘇岸寧願命隕的人是自己,也不願是別人。
早便做好把命抵上的決定,冷血決絕,不留後路。
易胭躺在蘇岸懷裏,問:“你有沒有想過我?”
“嗯。”
或許是擔心易胭沒聽見,他難得又補了一句:“有。”
正是因為不舍,因為想一個叫易胭的,才會撐了兩年。
一醒便來找她。
易胭心尖驀地發酸,問了句:“你後悔嗎?”後悔死的人是他們,不是你。
蘇岸幾乎沒有猶豫:“嗯。”
隨著蘇岸這聲毫無一絲猶豫的回應,易胭心髒瞬間攥成一團。
即使重來,蘇岸仍舊會選擇身死鐵馬冰河,不受情愛羈絆。
決絕又冷血。
可這次才是蘇岸。她愛的那個蘇岸。
如果蘇岸性格不是這樣,易胭也不會喜歡他。
偏偏就那麼喜歡他。
自己能被他寵著護著也多幸運。
易胭鼻尖微微發酸,兩人離得近,她抬手摸上他臉:“別怪自己了好不好?”
她看得見他漂亮的眼睛:“不怪你。”
即使她也清楚那場爆炸對蘇岸衝擊力有多大。
蘇岸隻靜靜看著她。
對易胭來說,蘇岸還活著對她來說便是莫大幸運。
她格外自私,隻要蘇岸還活著。
可蘇岸卻不這麼想。
易胭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蘇岸卻抬手,覆上她放在他臉上的手。
一句話仿佛跨越萬水千山。
“好。”
易胭心髒澀疼,他答應了,至少他答應了。
她又摸摸他臉:“我們慢慢來,好不好?”
“好不了就慢慢來。”
“總會好的。”
蘇岸隻聽著她說話,一如反常的乖。
易胭稍微湊近,唇碰了碰他唇:“我在。”
她清楚要蘇岸將真正的傷口袒露在她麵前有多難。
他一向自我愈合,也不會與旁人道一聲疼。
易胭將蘇岸整個人摟進懷裏:“都會好的。”
女人柔軟的身肢攬著男人。
半晌,蘇岸埋進她脖頸間,摟緊她腰。
那天過後,生活照舊進行。
蘇岸狀態也與平日無異。
但易胭能感覺到他心理狀態好了些。
雖然這人表情整天沒變幾個。
這晚一場歡愛結束,蘇岸靠床頭板上處理事務。
腿上放筆記本電腦。
易胭半坐著,整個人歪在他腰邊,蘇岸一手圈過她後頸。
易胭玩弄他手指。
屏幕上內容複雜紛繁,易胭在學習上本就不是特別出色,盯著屏幕看了幾分鍾便發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