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瑞亞短記第一百三十二節】
相較於第一次被困在地下，這次的處境可以說是氣定神閑了，一麵看著拉爾和韓在角落裏催生叢林孢子，一麵聽著淤泥翻攪，土塊滾落的聲音。打洞的工作根本就輪不到我，這沉悶的洞穴中除了不時傳來韓驚喜的怪叫聲，再沒有別的特色。
關大爺的雇傭兵們在指揮下向斜上方打洞，用一個螺旋繞開上方的石頂。兩名鐵甲軍則在翻動著從戰友的骸骨上撿起的背囊，他們似乎對這樣的事情司空見慣了，隻要不是自己死，有些沒心沒肺的就算是自己的兄弟也不會落下一滴眼淚。
看見我厭惡的目光，一名影魅坐到了我的身邊：“嗬嗬嗬，哎。”他自顧自的笑了笑，接著長舒了一口氣。“這些都是非常珍貴的作戰資源啊，如果就這麼丟了，著實可惜。”我沒有理會他，微微合上了眼睛，向後靠在牆上梳理自己的氣息。
這條通道雖是倉促挖掘，可是卻不用擔心崩塌的危險，又或者在這個世界的規則裏就沒有崩塌兩字。一路向上，透過偶爾出現的破洞不難發現，這條通道正貼著擺放石瓶的空腔，一隻足有房子大小的蜜蜂倒在了地上，嶙峋的骨刺和荊棘布滿了它殘破的身軀，那些半朽的骸骨就在它的周圍想雕塑一樣或站或爬，還有許多已經破碎到處都是。
瑞恩在書中刻下的魔法當即對我的思想發出了提示，地下這具蜂屍價值不菲，甚至已經給出了許多處理屍體以及可以製作的製成品的方法，隻是大家早已疲憊不堪，又不能保證那堆亂骨中還能站起多少，風險著實巨大。我也就不動聲色的繼續跟著向前走。
回到地麵上的營地，派往別處尋覓線索的鐵甲軍都還沒有回來，過了幾天依舊沒有消息，想來應該是回不來了。這片茂密的叢林蠻荒蔥翠，將芥民化作養分，彎腰隨便抓起一把淤泥保不準都能攥出血來。無功而返，還帶出了一個要命的秘密，何苦來哉？
好在石頭帶著他的部眾加入了我們的隊伍，不至於讓我們慘重的損失產生惡劣的影響。紮克看出了我的心事，夜裏他在帳篷中對我展開了一張圖，一張這個世界的剖麵圖。茂密的植被下僅薄薄的一片泥土層，再之下是如同海綿一樣多孔的岩層，再下寸餘是一片紅黑交替的區域，一個白色的問號停留在上麵，這裏應該就是以撒口中那揮之不去的夢魘——地獄。
看我的眼神停留在了圖紙的底部，紮克輕咳了一聲，將圖紙上方蜷曲的部分用手指撚開，在他的指引下，我的思路這才從地獄的怪圈中出來，植被之上是比大地更要厚重的藍天，天之上有零落的浮空島，可上麵卻沒有任何的標注，就算是類似岩層多孔岩漿湧動骷髏橫行的標注也沒有，空島之上是一條白色的像龍一般生物，盤踞在深藍色的高空中。
隨著整張圖紙的全部展開，藍天之上有著比這藍更加深遠的黑，無盡的虛空，虛空之上一個血紅的問號玥然其上，仔細辨認一輪暗紅到幾乎融入背景的月亮正隱藏在問號後麵，隱隱地窺伺著閱覽這張圖紙的人。
布裏奇也在當場，他的神情有些蕭索，甚至有一種茫然在他的眉宇間若隱若現，他抖動著胡子，幹澀的對我們開了口：“孩子們啊。”這聲音我曾經聽過，以撒向我們敘述地獄的見聞以及對世界表層下那深邃恐懼的描述中就是這種聲音，絕望無助，不甘與希望全被沒有懸念的碾碎，現在的他和以撒一樣，一個強大到讓他無法生出反抗之意的威脅正懸在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