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說那晏紓父女為避諱,先回了家去,二人一路上無話,待回至晏府,進了屋子,蘇氏與薑媽媽迎上來伺候更衣,憶之想走,又被叫了住,讓去清明院等候,憶之暗忖父親有話要說,便應了一聲,去往清明院的書房煮水煎茶。
略等了一陣,晏紓換了家常的衣衫慢慢走來,先在茶案坐下,端起憶之備下的茶來吃,接連吃了兩口,這才論說起呂畢恭其父,當朝平章政事呂易簡,說道:“那一位是鹹平三年,登進士第,曆任通州通判、濱州知州、祠部員外郎、刑部員外郎兼侍禦史。他才識卓優、清慎勤政,當時便有“廉能”之譽。知濱州時,他上疏請免掉農具稅,先皇為之頒行天下。在祠部員外郎任上,他上書直諫先皇建築宮觀是勞民傷財,請罷除冬天河運木石。先皇稱讚他“有為國愛民之心”,數次委以大任。他曾出使契丹議和劃界,簽訂澶淵之盟功不可沒,返朝後升任知製誥之職,成為先皇的近臣。前朝末年,升為龍圖閣直學士遷刑部郎中,權知開封府。”
憶之大約猜到了父親的用意,並不表,隻是靜靜傾聽。
晏紓繼續說道:“先皇駕崩時,陛下才十來歲,前朝平章政事與大太監內外勾結,玩弄權術,架空皇權,倘若不是他從旁協助,劉太後未必能扳倒這二位,得以垂簾聽政。”說到此處,便不再多語,抬起眼來,望著憶之。
憶之見父親的目光,似有考問之意,思忖了片刻,說道:“論說前朝劉太後,乃巾幗不讓須眉之輩,剔除奸佞,知人善任,其功績足以與呂後、武曌比肩。倘若不是,她與先皇伉儷情深,興許……”後麵的話再不敢說,又笑道:“說來,父親還特意為她上過一堂周禮。”
晏紓想起此事,凝神沉浸在其中,片刻,才笑著搖了搖頭,不予多說,又道:“先皇寵信劉太後,又因身體羸弱,將國事交於她料理,頗有成就,使她愈發剛愎,垂簾聽政時,不善納諫,呂公能斡旋與國事與太後之間,遊刃有餘,足可見其過人之處。”
憶之語氣不善,說道:“呂公自然有過人之處。”又頓了一頓,低聲囁嚅道:“父親乃肱股之臣,他呢,一味迎合和討好官家,將朝堂禮父親在內的近臣們一一外貶。所幸官家離不得父親,不過多時又將父親召回京中。”
晏紓搖了搖頭,笑道:“陛下久居皇太後之下,多年不能做主,太後薨後,終於得以親政,自然要清理從前的近臣,整頓朝綱,又有什麼值得你這樣置氣。”他見女兒仍有憤憤不平之色,不禁笑道:“沒有想到你這丫頭片子,氣性反而比我還要大,可見我是多慮了。”
憶之道:“父親與呂公不同路,女兒若連這點也不知,還配做您的女兒嗎?”說完嘻嘻笑著,替晏紓捶背。
晏紓寵溺地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機靈,但此事,也要小心處理,不可莽撞。”憶之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爹爹。”
父女二人又閑話了一番。恰逢蘇氏送果子來,透著簾櫳,模糊瞧見父女隔案對坐,神色有些嚴肅,便廊下等了一陣,待聽見屋內傳來嗬嗬的笑聲,才帶著薑媽媽進入書房,一家人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寒食過後又逢清明,憶之見清明院的諸位,自殿試過後,心情忐忑,便邀上劉秀瑛與歐陽緒,韓玉祁,石傑等人,備上果子,水飯,糟鵝掌、鴨信等吃食。頭梳高髻,上身是斜襟式窄袖儒衣,下身是兩片式旋裙,一行人騎著俊馬,一道去往郊原踏青。
眾人達至郊外,隻聞到一股怡人的芳草香氣,又見青山綠水,繁花似錦,一片錦繡乾坤,不由心胸也開闊了許多。劉秀瑛與石傑騎術上佳,一前一後互相追逐著,好不快活,歐陽緒緊隨在二人之後,時不時高聲提醒,韓玉祁念及憶之,不緊不慢地追著前頭,顧著後頭。
隻道伏中陰晴不定,忽一陣涼風過了,韓玉祁瞧著雲色,怕將會有一場春雨,眾人忙尋躲雨之處,果不然,隻片刻功夫,風兒裹著細雨迎麵撲來,眾人尋了一陣,發現一處涼亭,忙蒙著細雨,往那處趕去,達至涼亭,紛紛拴馬卸鞍,卸行囊,躲入涼亭,緊接著,亭外唰唰落下一陣雨來,眾人被細雨淋地微濕,各自用巾帕擦拭。歐陽緒見春雨半刻並不停歇,一麵慶幸躲得及時,一麵提議就在涼亭中央鋪上氈子,將吃食擺上,賞郊原春雨之景。
眾人紛紛讚同,各自忙活了開來,不一會便布置妥當,其樂融融吃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