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反轉(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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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文延博與富良弼趕到開封府時,看見蘇子美的雙眼紅腫,臉色鐵青,他望著富良弼的眼神裏飽含怨憤。

文延博從未見過率直如他,何時有過這種情緒,他猜想或許是富良弼悔婚另娶的消息已經街知巷聞,做為最疼愛妹妹的蘇子美恐難以接受,如今憶之下落不明,極有因此遷怒富良弼的可能。

介於審訊完畢,婆子被押入大牢聽候,富良弼請求檢閱審訊時謄錄的供詞,蘇子美直瞪瞪瞅著富良弼,半晌,才向簿吏遞去一個眼色,那人領命引路。

文延博也欲跟隨,卻被蘇子美暗中攔下,他望著蘇子美那別有意味的眼神,遂向富良弼授意,富良弼隻得自行去了。

待富良弼遠去,文延博還未來得及開口,蘇子美先將他止住,又引他去往僻靜一處,四下張望了一會,這才沉聲道:“富良弼有問題。”

文延博蹙眉道:“何出此言。”

蘇子美道:“據盛四郎所言,桐兒將憶之騙去熏有迷香的閣子,可那婆子卻說,她送憶之去時,憶之十分清醒,隻是沉著臉思忖。到了平房裏,須臾,便來了一位官人。憶之要與他說話,親手將簪子取下,叫那婆子去當的,還許了一貫錢給她。那婆子對此事本就一知半解,隻當憶之是私會情人的富家仕女,並不做他想,遂拿著簪子歡天喜地地就去了。”

文延博隻覺一團亂麻,蘇子美接著說道:“我又再去審黃子忠與盛四郎,黃子忠咬死隻說自己毫不知情,可恨一應大小事情都是盛四郎部署,盛四郎百口莫辯,唬地神誌不清,滿口胡言亂語,我費盡力氣才問出了究竟。桐兒帶憶之去的那間閣子,根本不是盛四郎定下的那一間!”

文延博恍了恍了神,說道:“或許,那婆子帶去的憶之,也根本就不是憶之。”他不覺握起拳頭輕捶腦門,須臾,又想到,問道:“那你為何懷疑良弼?”

蘇子美道:“那婆子拿著簪子往外去時,聽見憶之喊那官人良弼哥哥。”他頓了一頓,又說道:“我讓那簿吏帶他看供詞是假,讓那婆子指認他才是真。”

文延博不願相信,說道:“倘若,倘若一切屬實……我不懂,他為何要這樣做,那可是憶之,他的恩師晏大官人唯一的女兒,他們那樣親厚……”

蘇子美道:“延博,我已查明,桐兒並非來自慈幼院,他的戶籍是假的,他是地下城在地上看管那些位小姐的耳目之一。”

文延博咕噥道:“又是地下城……”他又呆了半日,驀然想到,又問:“憶之幼時曾被你推下假山,背後脊梁摔凸了一塊是否屬實。”

蘇子美蹙眉道:“確有此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文延博忖度了一番,說道:“那婆子帶憶之去的那間平房裏發現一具麵目全非的女屍,地上散落著憶之的衣裳,富良弼以為那是憶之,幾乎撲上去要辨認,後來證實不是。我看他那時情真意切,不像是裝的,為此還與鄭德的鋪兵起了口角,右手的拳頭這會子腫地同炊餅一樣。況且從一開始,他便揣測此事並非盛小四所為,更有人在其中移花接木。倘若他有問題,他又到底想將我們引導向何方?

我猜想,那平房內的女屍不是憶之,那婆子帶去的姑娘,也未必就是憶之。

況且,那婆子認得他,他豈能任她到處亂跑。他是做過提刑官的人,怎麼能有這般顯而易見的紕漏?焉知不是有人故意從中挑撥,分散咱們的注意。”

蘇子美緘默了半日,說道:“延博,夫子燒毀蘇緲緲的脫籍文書,等同於阻斷她擺脫地下城之路,富良弼未必不恨。”

文延博驀然想到富良弼的那句是我害了她,心內一顫。

蘇子美又道:“延博,我知你近日與他十分親密,隻是事關憶之,我不得不謹慎小心,富良弼既可以做出如此醜事,置姨父與憶之的名聲與不顧。誰又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麼。我若沒有猜錯,他做這一切,為的是引起轟動,繼而摧毀地下城。倘若當真如此,你猜這會子,憶之會在哪裏?”

文延博不覺攥緊了拳頭,說道:“倘若他當真如此惡毒,我也絕不能輕饒。”

蘇子美雙眼直直望著文延博,繼續說道:“延博,無論如何我要找到憶之。我已命人通知姨父趕來,既然事關地下城,開封府內耳目眾多,隻怕會有諸多阻撓。眼下我也唯有靠你,也隻有你不會騙我……”說著,一隻手掌按在文延博的肩頭。

文延博隻覺那隻手掌重如千金,他躊躇了半日,說道:“我有……我有一事,一直瞞著你……”

未等文延博說完,蘇子美道:“什麼事,你喜歡憶之的事?”

文延博呆望著蘇子美,一時無言以對。

蘇子美嗟歎了一聲,說道:“你待她與別個不同這事,也唯有她不知道而已,我也曾替你試探,奈何她未開竅。說來,我也是過來人,難道看不出近日的變化。再加上你當街攔我姨父的馬車,賭咒立誓,流傳甚廣。”

文延博納罕道:“你何時知道的?”

蘇子美溜了文延博一眼,說道:“前歲在睢陽書院裏,就你那副呆樣,瞞得了旁人,還瞞得了我。暗地裏又做了多少事情,打量我不知道呢。我還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意……誰又料到,竟然叫你小子得手了,又氣地我好幾日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