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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富良弼抵達忻州,朝廷終於將誓書送達。富良弼將三份誓書並排列在案前,案邊的茶灶咕嚕嚕煮著水。
老陳正在一旁端著粗瓷大碗吃餺飥湯麵,吃的唏哩呼嚕。
茶灶鼎沸,富良弼又等了半日,拿起一份誓書,將它的封口在沸水騰起的一團團霧氣中反複熏蒸。
老陳見狀,忙道:“使臣可無權利私自打開誓書,你還不好好收起來,又蒸它做什麼。”
富良弼一麵熏蒸,一麵說道:“自打那地下城一事後,延博與你斷了來往,你都是怎麼過的?”
老陳哂然一笑,說道:“做回老本行唄,賞金獵人。”他又吃了一筷子,說道:“你們啊,還是太年輕,等到了我這個歲數,什麼男歡女愛,什麼鶼鰈情深,都沒有一口肉,一口酒來得實在。”
富良弼笑道:“延博赤誠待你,你雖跟著他,可私下又聽命於他的外祖與母親,到底辜負了他的情誼,他不再信任你,這才讓你走的。”
老陳笑道:“得了吧,他就是氣我搗亂,實際上,你富先生深入地下城,不也沒有救回姑娘,反而險些斷送了自己的小命。”
富良弼感歎道:“那如何能一樣。”他眼望著老陳,道:“我起碼為了她拚搏過,沒有遺憾。而延博,這個遺憾,會成為他一輩子的陰影,揮之不去。”
老陳痛飲了一口酒,說道:“幹我們這行的,就不能想太多,唯利字當頭,就是了。”
富良弼估摸氣候漸成,取了小刀,在信箋封口處輕輕一挑,完整打開了誓書的外封。
老陳道:“私自開封誓書可是死罪!”
富良弼道:“倘若誓書內容存在問題,那牽扯地可不止我這一條小命。”說話間,已打開了誓書,看了一遍,不覺雙眉緊蹙,遂又去熏蒸第二封誓書。
老陳察言觀色,納罕道:“還真有問題不成?”
富良弼道:“我出使遼國時,曾向遼國皇帝陛下承諾,邊境不再擴建水塘,兩國不得無故向邊境增兵,兩國不得收留對方的逃亡人員,也會作為條款列入誓書之中,然而並沒有。”他看罷第二封信,頓了一頓,說道:“呂易簡,這是要陷我於不義啊。”
老陳將第三封誓書放在霧氣上熏蒸,對富良弼道:“那你打算如何?”
富良弼沉思了半日,道:“這誓書不早不晚,偏偏是我進入了遼國境內才送來。眼下遼廷已知我的行蹤,貿然回京恐遼方生疑,不回京,又萬萬不可。實在難辦。”
老陳無話,隻是靜靜等待富良弼權衡,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忽聽他說道:“與西夏議和在際,屆時又不知要增加多少歲幣,絹帛。二十萬緡歲幣已是極大的負重,非我所願,倘若因此叫遼廷抓住把柄,借機再獅子大開口,後果不堪設想。”
他又對老陳道:“陳先生,隨我回京吧。”
老陳點了點頭,富良弼收好三封誓書,二人即刻啟程,連夜要往汴京城趕。
待上了鞍,飛馳了一裏路,忽見遠處火光衝天,大半的天空都被映紅了,又有百姓抱著細軟神色倉皇,胡亂奔逃。富良弼稱奇,遂命老陳打問,老陳溜下鞍,攔住一人詢問,隻聽那人渾身打顫,說道:“打起來了,死了好多人!”
老陳又問道:“誰和誰打起來了?”
那人道:“快跑吧!快跑吧,晚了就來不及了!”說罷,瘋也似飛跑而去。
老陳隻得再攔下一人,也是驚慌失措,話也說不完整,大約問過兩三人,問不出究竟,隻得向富良弼稟道:“先生,隻打問到那邊是河曲,旁的一概問不清楚。”
富良弼神色凝重,望著那處,說道:“先回京吧,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老陳聽後應是,又連忙上馬。
卻說呂易簡正在花圃裏修剪盆景,他的小兒子呂恭畢在一旁隨侍。他酷愛牡丹,遂栽了滿院的各式品種的牡丹花,粉白迎人,紅紫縈目,花簇簇味芬馥鬱。
他將主莖的頂部稍稍修整,說道:“適當的打頂便可以激發大量側枝生長以及抑製枝條徒長。”他又擇出徒長枝,病枝,枯枝,黃葉,病葉,枯葉,用金剪刀一一剪去,接著說道:“唯有除掉獨大,病、老等費物,才能保持整株的通透性與透光性,促使植株更加健康茂盛,並能減少害蟲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