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內回蕩著令人迷醉的綿甜,細一斟酌,舌尖處又卷著淺淺的苦澀,盡甜即膩,也禁不得回味,在適時加一點苦澀,正如人的一生總有無法圓滿的缺憾,正是這些大大小小的缺憾,反倒成全了五彩紛呈的人生……
而她的人生注定了隻有苦,那份甜早已在穿越千年間,遺失在時光的幻境裏了……
舉起杯,她到真有些貪戀這醇厚的酒香了……人生中總有一些不想麵對的人,不想麵對的事,與其清醒夢破更傷心,倒不如懷此夢,寄醉花間,便是片刻,也是好的……
身旁驀然伸出一隻修長瑩潤的手,攥住她握著酒杯的手,極淺的力道,卻不容抗拒。
“不是說這酒是為我準備的麼?怎麼你倒喝起來沒完了?”依舊魅惑的音色挾著份慵懶。
她抬眸,他看到她改變了的麵容,竟然沒有一點意外,平靜的近乎淡漠,紫衣漆瞳映著惆悵的夜色,妖精般美麗而奇異。
秦芷蓉發現,在經曆了時光荏苒,萬事更迭,仿佛唯一沒有改變的,便是他的美貌……一如初見時那般驚豔而危險……
望著望著,目光便放的柔軟,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再見他時,竟會像是麵對一個睽違多年的老朋友,亦或是親人,有種近乎悲涼的親切……
紫衣在夜色間泛著華貴的光澤,他輕捏過她手中的酒杯,在鼻尖淺淺的嗅著,用極輕的語調吟道:“不知桑落酒,今歲誰與傾。”
她的心驀地被擊中了,有種痛竟會沉悶的讓人喘不過氣來,便是人事全非故人逢。
“你瘦了。”憐惜的語氣。
他溫柔的撫著她的麵龐,她驚訝,他的手竟沒有了往昔的暖意,是他的人生之路快要走到盡頭了麼?
他看著她眼裏泛起的淒涼,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嘴角反倒噙起不在意的笑容:“三個多月了,怎麼一點也不顯懷,反倒更瘦了?”
他的話語裏有著近乎責怪的關切,問出時神態自然,就仿佛她一直是西蘭苑裏那個任他差使的醜丫頭,從未改變。
可是明明一切都已經不同了,他還用這種語氣問她,用這種眼神看她,是想讓她萬箭穿心麼?
別過頭去,涼薄的語氣:“公子錯了,才一個多月,當然不會顯懷。”
她用幾近殘忍的方式打碎他的溫情,硬是讓他回到血淋淋的現實。
他“嗬嗬”嗤笑兩聲,似是自嘲,似是無謂……自斟一杯酒,一飲而盡,有種江湖的豪邁和愴然。
“你不該來。”
“我來帶你走。”
“一個多月前你選擇了放手,一個多月後又何必說這樣一句話。你明知道……不可能的。”
琥珀色的瓊漿細細的流入白玉杯中,他的眼神執著於酒杯,泛著明亮戲謔的光澤:“是嗎?”
她冷笑:“昔日的二公子連洗手都必須用極品翡翠製成的水盆,翠不均勻不可,翠不通透不可,摻一絲雜色不可,盆身要宮廷畫師親手雕刻的龍鳳卷雲蹋霧九天嬉戲圖,龍眼鳳目必須是貴比黃金的西域紅寶石,洗手的水必須是天山雪水,上麵要撒有不下十種蘭花花瓣方可。”說到這裏,她頓了口氣,心忖這廝簡直挑剔的天怒人怨!衣食住行哪一樣不是極盡窮奢享受之能事?
他不知道她說這些所為何意?隻是放下酒壺,一雙美目盈著幾分困惑,卻又異常犀利的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