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長的藍色身影護在她的身前,一隻手施全力的硬攥住紅薔仙子的利爪,與她凜然對峙著。
那衣角滑柔的觸感若有似無的磨蹭著她的臉頰,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凍結在這詭異的一刻,唯有懷中的孩子仍在嚎啕大哭,提醒著她這一切並非夢境。
紅薔仙子眸中的慘綠色凝成可怕的幽光,她惱怒之極的喝道:“夜痕,你竟然背叛我!連你也被這賤蹄子勾了魂兒了麼!”
夜痕久久不語,隻是攥住紅薔仙子手腕的力道沒有絲毫放鬆,良久,嗓音裏混著令人動容的蒼涼,幽幽啟音:“舞兒,也許這條路我們走錯了……”
紅薔仙子狠戾的瞪視著夜痕,極致的憤怒化作咬牙切齒的兩個字:“放手!”
“還要走下去麼?”夜痕的嗓音愈發暗啞。
紅薔仙子的眸子漸眯,殺氣外溢:“是你逼我的!”
寒光乍泄的一掌,沒有絲毫惋惜的拍在他的胸前,那一刻,血花汙了他的身,她的麵;那一刻,被彈飛的身混了絕望的眸,他似乎聽到了心碎一地的聲音。
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利爪已是掐在秦芷蓉的脖子上,她歪著腦袋桀桀怪笑:“賤人,本宮先掐死你,隨後便會讓你那賤種與你在黃泉團聚!也算是本宮難得做得好事一樁!”
秦芷蓉被掐的說不出話來,臉脹得鼓鼓的,隻是死死的護住懷裏的孩子。
耳邊是紅薔仙子難聽的怪笑,她眼看便要支撐不下去,卻聽一聲怒吼,一個龐然大物已是挾了山洪乍泄之勢狂奔而來,紅薔仙子鄙夷的哼道:“自尋死路!”
她掐著秦芷蓉脖子的手不鬆,單手回過身去殘忍的拍在長毛的臉上,那長毛本就是奄奄一息,強運著氣衝過來,而紅薔仙子強大內力的一掌,無異於將它推入了死路。
正在紅薔仙子洋洋自得之時,卻聽一聲急呼:“小心!”一道身影已是重重的撲倒在紅薔仙子的背上。
紅薔仙子整個身子突兀的僵住,掐著秦芷蓉脖子的手漸漸鬆開,她木然的轉身,一眼撞見了夜痕慘白的臉,殷紅瞬著他的嘴角流出,他依舊笑,笑的絕望而淒然。
“舞兒,終於有一次,是我先離開……”
他漸漸向後倒去,紅薔仙子驀然伸出手想要攥住他的,不想僅是手指尖冰涼的摩擦,她眼睜睜看著他的身重重的倒下,聽著他氣若遊絲的輕歎:“一眼一念……一念一生……相逢何如不見時……”
最後一個字吐完,他的身已倒在地上,血一瞬間從他的背後無聲流出,在這純白的世界裏燃起一片絕望的火焰。而他倒下的地方赫然杵著一身血汙的蘇鶴。
秦芷蓉不敢相信的注視著蘇鶴,眼前的一切已讓她徹底驚怔。趁紅薔仙子分神,蘇鶴迅速來到秦芷蓉身邊,將她抱在懷裏,她怔怔的看著他,心已亂如麻,明明有好多疑問,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前方傳來紅薔仙子淒厲的慘叫,她冷冷的蹲在夜痕的身側,目光散亂:“這次終於不纏著我了麼?從我八歲初見你,你便跟個討厭的跟屁蟲一樣天天粘著我煩著我,從丞相府到皇宮,從周貴妃到紅薔仙子,到最後宇兒死了,父親死了,二哥也死了,我身邊的人一個個的全散了,偏就最嫌惡的你趕也趕不走,死也死不了,仍是死皮賴臉的跟著我!這一纏便是三十八載!如今你丟下一句相逢何如不見時便結束這一切了麼?”她突然憤怒的站起身來,狠狠的踹著夜痕的身體,瘋叫道:“起來!你給我起來!憑什麼你說纏著我就纏著我,你說走就走!本宮還沒讓你滾,你憑什麼離開!你起來,起來!沒有本宮的話,你不許走!你竟然說我們的相見是一場錯,你後悔了麼!連你都背棄本宮麼!混蛋!你這個無用的閹人!”
秦芷蓉看著那發了瘋似地踐踏著夜痕屍體的紅薔仙子,心中不忍,大聲製止道:“仙子,人都死了,你一定要他靈魂不安麼?他好歹也癡戀了你一輩子!到最後也是為你而死啊!”
“癡戀?鬼話,通通是鬼話!”紅薔仙子蹲下身子揪起夜痕的領子,眼中瘋狂跳躍:“皇上背棄我,熙和背叛我,如今就連這個無用的閹人也後悔與我遇見!本宮一世尊貴,憑什麼被這樣一個卑賤的奴才厭棄!憑什麼淪落到被所有人玩弄的下場!這一切都源於所有男人的寡情薄幸!欺騙了一個無辜女子的癡情!!”
一聲輕輕的惋惜,是秦芷蓉略帶哀然的音色:“從來都不是沒有愛,而是太妃的所作所為,已經讓愛你的人不敢再愛你。光武皇帝若是無愛,便不會冒著皇位易主的風險,讓太妃有機會誕下皇子;靜安王若是無愛,便不可能大局當前,卻從未動過傷害太妃的心,相信到最後,他也沒有趕盡殺絕,不然太妃也不會有機會公開醜聞並火燒宮殿;夜痕若是真的後悔,便不會至死追隨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隻是那些愛,終是在太妃的野心裏,在權利名位前漸行漸遠。太妃常問愛為何物,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真正留意過這些真心的付出與愛意,從不知愛最基本的源泉,始於信任……”
隨著秦芷蓉漸次入神的一番話語,蘇鶴眼底的波動逐漸洶湧,他看著她的眼神是難以言狀的複雜。
“愛……他們愛過我?”紅薔仙子的綠眸裏閃現絲絲迷茫,身上的幽綠戾氣漸漸的散去。筱的,她瞥了一眼秦芷蓉和蘇鶴,身上的幽綠又重新彙聚如燃燒,她惡狠狠的道:“差點被你這個賤人給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