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秦芷蓉忍不住開口問道。
細水無波,殘柳拂曳,靜寂半晌,千雪弘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她親手殺死了初雪梨依……”那樣的語氣,冰冷的如同她整個人都是一座毫無感情的冰雕。千雪弘緩緩地轉過身來注視著秦芷蓉,雪瞳冷冽:“是不是覺得她好可怕?也許雪族人沒有冤枉她,她真的是一個魔鬼……”
秦芷蓉默了半響,搖了搖頭,無比堅定的看著千雪弘,淡然開口:“如果說小公主真的變成了一個魔鬼,那也是被那些冷漠自私的雪族人親手逼成的……她隻不過是在不斷地被傷害的路途中,在孤單無助裏,迷路了而已……”
絕豔的雪瞳一瞬間瞠大,千雪弘冰冷的容顏上竟有了一絲絲動容,再開口時聲音已是哀戚顫抖:“她真的是迷路了……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下---劃------線----
雪月皇子和初雪梨依大婚的那天,整個千雪國被鮮豔的大紅覆蓋,所有的梅花開的姹紫嫣紅,古刹的暮鍾整整敲蕩了一天,全國上下變成了一片沸騰的海洋。唯一沒有被喜氣波及的,仿佛隻有她而已。反正也不會有人在意她會不會開心……
牢房裏唯一的一點光線,隻是高高的牆壁上那個狹小的氣窗而已。所以即使是在陽光普照的白天,整個牢房仍然是陰暗晦澀的。她蜷縮在小小的角落裏,聽著外麵的鑼鼓喧天,隻是不停地發抖。鼓樂的聲音愈來愈大,仿佛突然驚擾到她,她開始瘋了似地在三麵牆壁上尋找著什麼。直到找到幾點斑駁的光線下,她才停了下來,粗糙的牆壁上歪歪扭扭的刻著一行字:
哥哥什麼時候帶雪弘回家?
記憶的閘門就這樣被輕易的擊潰,往事如洪流洶湧而出…
還記得她八歲的時候,父皇聽信一個遊方的法師的讒言,硬是把她關進這裏,說什麼要她等待法師借用天神之力,為她洗去魔鬼的烙印。那個法師根本是個無恥的神棍,總是用色迷迷的目光看著她,對她極盡猥褻之能事。她實在受不了了,便一口咬在法師的胳膊上,任憑法師對她拳打腳踢也不鬆口,她隻是瘋了似地死死咬著他的胳膊,直到她的口腔被腥臭的血液填滿,她才鬆了口。而法師的胳膊早已血肉模糊,他抱著胳膊倒在地上鬼哭狼嚎,她卻感到報複的快感,咧著滿嘴的鮮血惡狠狠地笑。
然而一時的痛快,換來的卻是更加變本加厲的折磨。法師把她對他進行攻擊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傳播的到處都是,更加讓父皇對她是惡魔轉世的事情深信不疑。
那一個個不堪回首的日子,唯一支撐她的就是雪月,她那跟隨荊楽將軍出巡邊疆的哥哥。無論多麼痛苦難熬,她都沒有放棄等待。她忍受了所有非人的折磨,隻是因為她深深地相信,隻要哥哥回來,隻要哥哥回來他一定會第一時間來救她!她隻要等到哥哥回來就好……
在不知第多少次被法師折磨得遍體鱗傷後,她被扔回了牢房,那時候她真的有那麼一刻想就此離開,不想再苦苦的撐下去……可是腦子裏閃過謫仙般沉靜的容顏,對她溫柔的微笑……她舍不得,實在舍不得讓那樣美好的麵容傷心,落淚……於是她努力地爬到牆壁旁,撿起石塊,用稚嫩的小手在牆壁上刻下了這行字……這行歪斜的字,曾經是她絕望時所有的期盼……
淚水不斷地衝出眼眶,她開始拚命地用指甲去摳上麵的字,她要把關於他的過去通通抹去,她再不要任何指望了……摳到五指都鮮血淋淋的時候,她突然停了下來,原來她刻得那行字下麵竟然還有一行字,一行清新工整的小字……
雪弘要等哥哥帶你回家……
看到這行字,她整個人突然坐倒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她不知道這行字是什麼時候被哥哥刻上去的,也許是在哥哥來救她的時候,也許是哥哥怕她被再次關進這裏,所以刻下這樣的字,讓她無論何時都要等他帶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