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到達泉州,青遙沒有立即進城,而是在城外駐紮下來,命周湛帶人混進城內,先摸清情況再說。
她身邊又提拔一個隊長,名叫唐易,他行動敏捷舉止果斷,是在上次戰鬥中立下大功的人,他的臉上落下一條疤,深深的如同一條蜈蚣,使他原本清秀的臉顯得有些猙獰可怕。青遙提出給他治疤,他拒絕了,說此疤算紀念不必去。
三日後周湛回來,告訴青遙,四王確實在泉州城內,隱隱又與洛王勢力對峙之意。婉柔公主與桃義郡主此時已經住在四王府邸,等待大婚。四王派出的請柬上麵寫的,確實是婉柔公主與桃義郡主同為他的平妻。
當時青遙看著天空炙烈的太陽,隻覺得身上忽然很冷。
青遙先讓褚遠之與左彷進城,看看陸寐安有什麼反應。兩天後,她整個人望著城門,沉默的像一座雕像。
陸寐安始終沒有來見她。
那日,萬丈的陽光之下,她冷笑著喃喃,'……是誰給你這麼大的勇氣置身事外,難道你篤定我不敢離去?'
隨後她派周湛進城分別給洛王與陸寐安送上拜帖,上麵寫著:裴元慶義妹前來恭賀四王大婚。
隨後陸寐安親自城門外迎接,那一襲白衣勝雪,那麵容溫潤如玉,可再也給不了她當年溫暖的感覺。
陸寐安騎著高頭大馬,一馬當先,身後鐵甲護衛威武雄壯,一路出了城門到她麵前。
他微笑著伸出手,對著對麵馬上麵容沉靜的女子,溫柔道,“青遙,到我這裏來。”
青遙看著那雙修長無暇的手,瞳孔緊縮,眼中似有痛苦一閃而過,呼吸亂了幾拍,道,“我幾日前就已經到泉州,就在城外,此事你知不知?”
她知道自己又心軟了,可是她仍舊想聽到一個解釋,隻要他解釋,哪怕再荒謬她都會信。她的心裏萬馬踐踏,明知自己已瘋卻不阻攔。
為了這一線希望,她,確是瘋了。
“小姐!”周湛一向沉靜,此時忍不住心驚,婁揚的死難道還不足以讓小姐清醒嗎?小姐的癡念到底有多深!
“小姐三思。”唐易沉重的跪在青遙馬前,他的背影如山。
壓的青遙喘不過氣。她眼裏一痛,燃燒起瘋狂的梵天大火!死死盯著陸寐安。
不惜一切!
周湛和唐易心中動容,居然沒再阻攔。女子眼中毀滅天地的癲狂讓他們動容,這一刻,千百鐵衛的性命都無法抗衡!
陸寐安深深地看著青遙,俊容依舊保持微笑。然後他動了,慢慢的收回手,垂下眼瞼,紅唇開合,天地間隻留他溫柔的聲音,“莫姑娘,歡迎來到泉州,代本王向裴將軍問一聲好。”
已經連騙都不肯騙她了麼?
青遙笑了,她仰著頭瘋狂大笑,目中的慘烈令人落淚,草木含悲。天地間仿佛隻剩下這個蕭條淒涼的身影,和那淒厲的呼喊。
“……我算什麼……我算什麼……”
陸寐安低垂著眼睛,手中緊緊握著韁繩,骨節泛白,有風輕吹過,墨發繚繞,迷蒙了誰的眼。
“小姐!”
“小姐保重!”
“殺!”“殺!”“殺!”
……
鐵衛軍齊聲呼喊,頓時風雲變色,氣勢洶洶,如百萬魔神降臨,殺氣滔天!
陸寐安長隊的馬匹紛紛不安的後退嘶鳴,他身後的士兵紛紛驚疑。聽說過鐵衛軍大名,但沒想到如此驚人。千百人竟然敢叫陣四王數十萬勢力,偏偏還給人一種強勢如山嶽不可撼動的氣勢,尤其那衝天的煞氣,必定是殺過無數人才累積至此,令人膽寒。
青遙舉起右手,讓鐵衛停止呼喊,麵容平靜,可眼神已滄桑,她看著陸寐安,麵容帶笑,道,
“四王,恭賀新婚。”
青遙照舊進入泉州城,但目的在方才那一刻已經改變。一千鐵衛軍隨青遙進城,直接被安排在陸寐安的府邸。周湛領近百鐵衛軍住在青遙隔壁,其餘安排在不遠的驛站。
踏進四王府後宅,青遙看著這府邸如花美眷各住一方,笑容清淺,卻始終進不到眼底。
段少凰貼身保護她,這一次,她直接讓他住在外間。
來到四王府第一天,段少凰告訴青遙,此處防守如鐵桶,顯然是有監視與囚禁之意。青遙聽了冷冷一笑,眼底的軟弱與仁慈被凶殘一點一滴抹去,她知道過去的青遙已經被陸寐安親手逼死了。
不知道陸寐安日後得知會不會有一絲後悔,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想到這裏,青遙覺得又苦澀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