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
心緒亂。
言辭亂。
今日江梧桐給曲漓的感覺,是不在狀態上,甚至還有些,慌意?
他慢慢的睜開了江梧桐的手,溫和俊美的臉,無聲無息的眯著狹長而幽深的眸,聲音淡淡的,“你不必想那麼多,我很快就要走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嫌棄不嫌棄,他都無所謂了。
江梧桐一呆,猛地怔住,“你……你要去哪?!”
“回盛京。”男人站在她的身前,垂著眸,低低的看著她,“縣令有件事托我幫忙。”
這沒什麼他信得過的人,自然是由他親自出麵。
寒墨夜遠在盛京,滑縣縣令他們都熟悉,此次攤上了花樓的幕後人,想必是太子或者丞相一黨的人,寒墨夜若能趁機碰碰太子菱角,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自然,那隻是一個小小的理由。
說到底,還是心裏的那道坎,他過不去罷了。
男人眯著的黑眸裏疾速的掠過一抹冷厲和戾氣,江梧桐如今有了季悟,看樣子對方也喜歡她,她想要的東西很快就能得手,而他……
橫豎她救過他,趁現在還沒有徹底的癲狂,他還是盡早抽身為妙。
不若日後,真的是非她不可了。
江梧桐急急的問,“你什麼時候走?”
“就這兩日罷。”
這麼快……
緋色放唇慢慢的抿起,有些說不出的茫然和失落感,江梧桐勉強笑了下,“危險麼,要是危險,你就留下來,等過一段時間再……”
“江梧桐,”他喚著她的名字,很少這樣連名帶姓的喚她,低垂著眼眸,深深的鎖視著她,“你不需要我。”
所以,他不會留下來。
……
有人說過,當自己的心上人,有了心上人之後,女人的選擇是默默的守護在自己心上人身邊,等到自己完全死心,等到心上人幸福安好,才會選擇轉身,用另一個人,來替代自己心尖上的白月光。
而男人,卻是在心上人有了深愛之人,等自己確認人品不錯過後,便會選擇放手,然後離開她的世界,義無反顧的愛上另一個人。
江梧桐身邊有了季悟,她心中的人是季悟。
他留在她的身邊,弊大於利。
曲漓是這麼想的,不代表江梧桐是這麼想的。
青天白日裏,陽光正好,透進大開的窗戶。
淡金色的光線在她白皙的臉和脖頸上落下一層明亮,江梧桐沉默的看著他,遲遲都沒有應話。
曲漓也不曾說過什麼,她需不需要他……誰都能看得出來。
他看了她一眼,“不是說,用膳過後有事情想和我說?”
“哦……”江梧桐反應了一下,回過神來,“師兄說我們不應該過多的插手衙門的事情,所以不日就該離開滑縣,去下一個地方曆練。”
男人嗯了一聲,“打算去哪裏?”
“暫時還不知道。”
江梧桐緩緩的抬眸,細長的睫毛抖了又抖,瞧看著他辨不出息怒的容顏,張了張嘴,卻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有一些話想說,但不知從何說起。
兩年的形影不離,她和曲漓的感情,早已不是隨隨便便可以離間的了。
談不上需不需要他,隻是單純的不想他離開自己身邊,如果能每天看見,自然是最好的,但對於曲漓的離開,她也的確沒資格,讓他繼續留下。
曲漓本來,也不是梅花劍派的人。
更不是她私有的產物。
江梧桐的眸光幾度明明滅滅,而後默默的垂下腦袋,沉默了半晌,最終出口的,隻有一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多加保重。”
站在她身前是男人,頎長的身子挺得筆直,深黑的眸裏掠過一抹冷意,很快便消失,“你也是。”
兩人不歡而散,江梧桐回了屋子,伍淑華昨晚就和她睡著一個房間裏,但不知季悟抱著什麼心思,將她們兩個都分開來睡了。
江梧桐身為大師姐,自然是睡在外屋,守著伍淑華。
昨晚她動作輕,沒能驚擾她,但今日伍淑華閑著沒事,就在屋內瞎晃悠。
屋內空間太小,再如何也避不開伍淑華探究的視線,江梧桐睜了睜眼睛,掀起唇角,“你有事?”
伍淑華聞言一怔,隨即露出微笑,“師姐心情不好,這可是很難得的事情。”
伍淑華不是那麼無聊的人,江梧桐心裏明白,此話,必定還有後文。
果真如江梧桐所料,伍淑華見江梧桐沒理會她,便笑著輕聲道了句,“曲漓這幾日待我不薄,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於火海之中,今日還如此溫柔待我,可真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江梧桐重新閉上了眼睛,臉上並沒有什麼意外的情緒。
伍淑華也不在意,她猜到自己想要說的是什麼,盡管的嘲笑著。
“師姐,縱使你與曲漓交情不淺,但他很快就會是我的人,你信不信?”
“小曲子不是你爭強好勝的目標。”女人黑色的長發垂下,擋住了她半張小巧的臉,聲音清冷,帶著些無情的警告,“有什麼事就衝我來,她的事情,你若插手,就莫怪我不講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