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師父給她的劍。
顧楚在那劍飛過來的時候就認了出來,她嘴微微張開了一些,一直盯著楚辭的身後。
“他在身後?“楚辭輕笑了一聲,手施力,將她的臉轉了過來,強硬的讓她的眼睛對著自己的。
“他就用這把劍,想把你帶走?“楚辭有點不屑的說道。
顧楚皺了眉,伸手掐住他鉗製她下巴的手腕,“你身後什麼人都沒有。”
“沒有最好。”楚辭不辨悲喜的笑了一聲,收回鉗製她的手,握著她的肩膀,強迫式得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回十三州。“
“不要。“顧楚往後退了半步,手掌化刀劈在楚辭的手臂上,這招出得極快,此時離她最近的楚辭本該躲避不過。那人也確實沒理會那劈在手臂上的手掌,而是死死的攥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快速的劈上了她的後背。
“你說什麼?“楚辭轉而把手搭上她的肩膀,”我沒聽清楚。“
顧楚的身子有點直不起來,疼得額角開始冒冷汗。她的背已經是老毛病了,楚辭這一掌下去,她幾乎要站不起身,她咬了咬唇,忍著不斷從胳膊處傳來的痛感,甩開他的手,一字一頓的說,“我說我不回去。”
楚辭的眼神已經是冰冷,連遮掩都懶得遮掩。顧楚的嘴唇疼得開始發抖,她就盡力的直起身子,抬眼同樣直視他。
天熱得不像話,而兩個人感覺到的隻有冷。這股子冷意是從心底開始蔓延的,慢慢的像藤蔓爬滿了全身。
“你非要這樣。多少年過去,你還是這個樣子。”楚辭歎了一口氣,突然輕聲道。
顧楚顫抖著向後退了兩步,楚辭這一次並沒有什麼動作,她趁著他的遲疑手腕一轉,抓住劍柄,把插進樹幹裏的劍拔了出來。劍身銀光一閃,發出一聲脆響。
但她的整個身體都用不上力,把劍拔出樹幹之後,她的手臂也再沒了力氣。她半跪在地上喘氣,劍拄在地上。
“我不會跟你回去。”
“嗬……”楚辭冷笑一聲,上前想要把人從地上拽起來,他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他道,“你這個樣子也就隻有嘴硬了。”
隻是楚辭沒想到,他的手沒搭上顧楚的肩膀,便被人捷足先登了。
是一陣風。
連來人的殘影都沒看清,他隻看到自己空空的手還有方才還在眼前,但現在已然不在的顧楚。
“再來十次,人也還是該我帶走。“
楚辭隻來得及看到顧楚漸漸的消失不見,鄒遲挑釁的話像魔音一樣在他腦袋邊轉啊轉。他手握成拳捶在了樹幹上,樹上的葉子落了一地。
有馬蹄的聲音漸漸的靠近。
那馬車穿過林間,一直往重浚的方向去了。楚辭被馬蹄聲驚醒,他不知道是看著馬車的方向還是看顧楚消失的方向。
他皺了一下眉隨即又鬆開。他方才緊緊攥起的拳頭也緩緩的鬆開,盡管手背上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流血。他隻是鬆開一些,再鬆開一些。
他在今日之前都不想承認。他和顧楚其實是一樣的人。
有人說這是緣分,是幾輩子都求不來的。
可是,當兩個人碰到一起的時候。
兩個一樣的人是無法相處的,他不知道別人是否這樣。
他和顧楚,是的。
無法相處。
***
重浚。
穿著黑袍戴著帽子的人被白衣的少年攙著走在街上。臉被遮著的人一直在咳嗽,連腳步都是亂的。
“感覺怎麼樣?”白衣的少年握著她肩膀的手又緊了緊,小聲關切道。
但這句關切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隻是咳嗽聲越來越大,而且她的身體也越來越抖。
白衣的少年幫她把帽子又遮了一下,蹲下身子把人拉到自己的背上。她還想掙紮但沒有少年的力氣大,被拽趴倒在他的背上,轉眼就被背了起來。
她隻好用無力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讓兩個人都方便一些。
“怎麼這麼逞強,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送了命還怎麼跑。”少年念念叨叨。
“我就算有命,也跑不掉。”她的下巴挨著他的肩膀,呼吸和說話的時候,暖暖的氣打在他的脖頸上,“送了命也好,就真的是跑掉了。”
少年挑了挑眉,遲疑了一下問道,“就那麼討厭楚辭?”
她聽到之後竟是笑了起來,沒有回答隻是一直笑。
這笑讓少年有點心慌。他說出這句話之後便開始後悔。他不太懂他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問出這句話,這話似乎非要求得一個答案似的,這個答案問了出來,隻有兩個結果,讓他心安或者讓他惱火。
而顧楚沒有回答,他的心慌。因為沒有得到答案,另一個也因為他慌,慌他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