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一)(1 / 2)

虞州現在是什麼天呢,是不是也是一樣的陰雨天?

客棧二層的窗戶開著,白衫的公子站在床邊,低眉看著偶爾有雨點打到客房裏。

客房的門被推開,有人進了屋,看到窗戶開著一個箭步湊過來,皺著眉把窗戶關上。

“公子小心受了風。”

“無事。”白衫公子收回了視線,撐著身子慢慢在椅子上坐好,仿若他真的是一位病入膏肓的人一樣。

“公子別為難我們了。”說完這話,來人放下手裏的東西轉身離開了。

白衫公子看了眼桌上剛送來的飯菜,他摸了一下筷子,看著飯菜沒有一丁點想要吃的欲望。

被困在這兒已經有一個月有餘。

他連這兒是哪裏都不曉得,隻知道不會是虞州。他早在年初的時候就知曉了,他要被當做人質送往重浚。

他沒想過要逃走,他就坐在他那小宅子裏等著,等著有人押著他到重浚去。他連半點想要掙紮的想法都沒有,他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他這人在虞州或者在重浚又或者是在九州任何一片土地上,他的生活都會是一樣的。

隻求一處小宅子,書房開著窗就能望到院落裏的小池塘。池塘裏有他養了好多年的那尾紅鯉魚。

但現在這些似乎都成了白煙,不一會兒就散了。那一天,完完全全打破了。清早紅鯉魚不見了,而過了晌午他碰見了那個人。

徐緒失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還真是好騙,被騙得團團轉呢。

***

剛過晌午,客棧裏一幹人等都被趕了出去。徐緒坐在椅子上,臉上的情緒分辨不出高興還是悲哀。

在他不遠的地方有個說書人,而他們兩個之間隔著一層白色的紗簾,外麵的人瞧不見他,他也瞧不見外麵的說書人。

他的右手邊坐著一個紫裙的女子,女子偏過臉去看他。她的眉眼好看,舉手投足之間有一股子淡雅的氣質,她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她挨得他極近,他能嗅到她身上的冷香。

“徐公子覺得今日這書說得還算精彩嗎?”

“挺好的。”

是挺好的,困了這麼多日,今日讓他隔著紗見了其他的人,大概是莫大的恩賜。

徐緒應她的時候,淡淡的沒什麼多餘的情緒。

“張師傅的書說得最好,沁安小時候就愛聽。”

徐緒點了點頭,視線還是放在紗簾外麵的張師傅身上。身邊的沁安,他說不清該怎麼麵對才好。

“徐公子若覺得喜歡,日日讓張師傅來說上一段,你的身體該是扛得住的。”沁安說著,她看了看徐緒放在桌麵上的手,她的手指動了一下,她扯起嘴角把手覆在徐緒手上麵,緩聲問道,“好嗎?”

手覆上來的一瞬間,徐緒就打了個寒顫,手想從她手心裏抽出來,但沁安的力氣很大,他怎麼抽也沒能抽出來,在他放棄的時候,沁安卻又不動聲色的把手挪開了。

“不必麻煩張師傅了。”

“不麻煩。”

沁安的語氣強硬,說罷之後似乎覺得不妥,微微張開的嘴又合上,隨後說道,“對不起,沁安不該如此,徐公子既不願,沁安不勉強。”

這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了,沁安總是這樣。他瞧不出哪個是她。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徐緒微微舒了口氣,問道,“隻是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一直把我困在這裏,你覺得很有意思嗎?”

“有意思?”沁安聽了這話似乎覺得有些可笑,重複了一遍笑道,“沁安今日倘若不留下你,明日徐公子就會被送到重浚王宮裏去,如此一說,徐公子還覺得這是沁安一個人任性嗎?”

沁安抬了抬手,外麵的張師傅就走了出去,一個客棧怕這時就隻剩下她們兩個人了。

一個月過去,徐緒忍了一個月之久,他想問的想說的,他打算在今日都與沁安講明白。

“沁安不過是想護著徐公子,徐公子若是不喜歡,沁安也沒有辦法。但你想要走,沁安覺得你還是斷了這個念想才好。”

沁安不給徐緒說話的機會,她說了一會兒臉上飛紅許是惱得,她站起身來,拳頭砸在了桌子上。徐緒麵前的茶杯濺出一些茶水,清香蔓延開來。

“我在這兒還是在重浚王宮,其實都沒有什麼區別,你不是也一樣的把我困在原地嗎?”

“你和那些人有什麼不一樣,你這不是救我,我也從來沒需要你去拯救。”

沁安走得很快,他的話說了一半人就已經不見了,他卻仍舊坐在那裏,堅持把所有想說的話全部說完。

在這兒沒人肯聽他一句,沒人為他辯一句。他不知道這群人的身份,更不知道這裏是何處。他就像是突然到了另一個世界,這兒沒有一個人與他是舊識,沒有一個人與他成一派。他們隻是強製他好好的乖乖的坐在客房裏,並且裝出病殃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