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地角有時盡(十)(1 / 2)

無垠城下了一場大雨。這雨下了三四日,第五日的時候雖然雨停了,但天還是陰的。

尋念喝掉湯藥,吃下笑笑遞來的梅子,笑笑把門推開,風裹著雨後的濕氣一股腦都進了屋,“姑娘瞧,外麵這雨總算是停了,明兒說不定就晴天了。”

“這藥還有幾副?”尋念早就喝膩了這藥,瞧著這湯藥的顏色就犯惡心,她和這湯藥是兩看相厭。

大夫說這藥喝上一段時間,她的失憶症便是能好了。她被逼著灌了半個多月,她失去的記憶沒回來,整個人快被這藥弄瘋魔了。

“大小姐昨兒就又取回來兩副。”笑笑說道。這話頗有安慰之意,大小姐早就給姑娘您都安排好了,什麼都不必要擔心。

尋念歎了一口氣,心想,這藥真的有效果嗎?喝下去雖然不是很苦,但日日喝藥,誰也不想。

門被輕叩了兩下,屋裏兩個人的視線就全都被吸引過去了。

尋念往門外看,正好瞧見溫懷水搖了搖扇子從外麵走進來。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把折扇,扇麵是空的,折扇有些不配他。

“又喝藥?”桌上的藥碗還沒來得及撤走,溫懷水合起扇子敲了一下藥碗。

笑笑喚了一聲溫老板之後端著碗出門去了,尋念不打算和溫懷水糾結什麼喝藥不喝藥的事情,她微挑了眉,問了一句,“有事?”

扇子又拍了一下他自己的腿,道,“雨停了找你出去瞧瞧。”

話音剛落,不給尋念回話的機會,溫懷水就又自顧自的接了一句,“不過是下了一場雨而已,變了天一樣。”

尋念偏頭看了他一眼,溫懷水這人很古怪,他說話總是不喜歡講重點,他進屋有一會兒了,她還是沒聽出來他到底是碰見什麼事兒了。

說白了,溫懷水若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就會使勁的跟你扯一些有的沒的,最後給你繞得實在沒興趣了,不好奇不想問不想聽了,他也就是贏了。

“走吧,別總待著,小心長一頭的蘑菇。”

尋念翻了個白眼,好像溫懷水真瞧見誰因為久坐而頭上生蘑菇似的。

她不願意待在府裏等待渾身長蘑菇,於是就跟著溫懷水出府去了。剛好瞧一瞧什麼事兒逼得溫懷水覺得變了天。

***

有人成了溫懷水的眼中釘。

不。

應該是溫懷水成了別人的眼中釘。

尋念站在酒樓的二層,順著溫懷水折扇所指的方向看去。長街的另一邊,本是閑置的閣樓如今大變了模樣。

匾額上三個大字,醉仙樓。這三個字似真的就在天上腳下踩著白雲一樣,那飄然之意,讓人覺得,一個眨眼,這三個字就乘風而去了。

往醉仙樓裏走的客人是隻進不出。無垠城因為這醉仙樓的出現,把溫懷水的酒樓逼得門前冷落。

尋念這兒怕是明白,為何溫懷水說,不過是下了幾日的雨,這天怎麼就突然變了。

“這兩個酒樓湊在了一處,明擺著找上門來。”溫懷水用扇子敲了一下木桌,但尋念卻是沒聽進去。

她驀地想起那夜她望見的那人。

那夜那人似乎就站在醉仙樓的二層。

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想法是對的,她立即瞧見了他,他穿著紅衣,白色的發帶鬆鬆垮垮的好歹係了長發。他仍是立在二層,不過這回似乎換了一個窗口,換了一個位置。

他本是瞧著遠方的,忽然轉過了視線,一毫未差,他的視線剛剛好落在她身上。他的唇角勾起,眼角也含著笑。

這人,到底……

沒等尋念瞧出個所以然來,溫懷水淡定得伸手把尋念拉到一邊,他邁了一步,整個人就在窗口的中央,使得對麵的那人隻能瞧見他的臉。

“喲,醉仙樓的大老板,一大清早就這麼有雅興憑欄遠眺啊。”

分明在這兒虎視眈眈瞧對麵半天了,這會兒碰見了,從嘴裏吐出來的話還是和心裏所想的不一樣。生意人,不管內地裏多麼波濤洶湧,拚個你死我活、你狠還是我狠。但一旦遇見了又難免靦腆起來,你來我往各自誇讚一下對方,最後樂嗬嗬的目送對方離去,回到內地裏,放下的刀就又要拿起來。

溫懷水是商人,這一套他用得爐火純青,誰怕也不是他的對手,誇你的時候還能讓你受到一定的精神傷害。

“和溫老板差得遠了。”尋念被拉得一愣,恍惚間聽見了一道陌生的聲音,想也不用想怕就是醉仙樓的那位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尾音上翹,聽起來他心情很好。

“快別這麼說。”溫懷水眉開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