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人口密集,但是相熟的也就左鄰右舍幾戶人家而已。
我和我弟是周邊小孩中最小的兩隻。那個時候還不懂什麼叫“代溝”,隻知道我倆想要融於大孩子的遊戲中的心情是非常迫切的,而那些哥哥姐姐一點都不想帶我們倆玩,我們兩姐弟甚是垂頭喪氣。
看著遠處剛燃燒完的稻草堆,冒著青煙,空氣中彌漫著稻草的清香。我的腦子突然靈光一閃,找到了自娛自樂的遊戲。
長大了才知道,燃燒稻草秸稈是犯法的。保護自然,人人有責。
我開始助跑,衝過去,雙腳收攏,飛過了稻草堆。我覺得自己是個練輕功的好苗子。
“姐姐,你在幹嘛?”
“練輕功!”
我弟的眼睛瞬間亮了。那滿滿的崇拜,讓我飛躍得更有勁。
萬萬沒想到啊,我弟也加入了。
他難道就沒有思考過自己人小腿短這個問題嗎?
“哇......媽媽......”我弟跳到了稻草堆中間。
我趕緊把他從稻草堆裏拉了出來,然後叫我媽。
還好,稻草堆已經快燃燒完了,隻是輕微的燙傷。我媽給我弟敷好藥,告訴他,“乖乖坐在這,不要跟著你姐姐瘋了。”
我媽有沒有批評我,我忘了。我隻記得我弟坐在門檻上,皺著眉頭,可憐巴巴的看著我東跑西竄,快樂的刮起一陣陣風拂過他的臉龐。
我弟受傷以後,我發覺姐姐們願意和我說話了。
其中一個姐姐說:“蘇沁,如果不是你弟成天跟著,我們早帶你玩了。你弟又小又麻煩。”
原來是我弟阻擋了我加入姐姐們遊戲的步伐!原來我弟是個麻煩!
為了讓姐姐們接納我,我使勁點頭,附和道,“他確實很麻煩。”
姐姐們喜歡洋娃娃,每天聚集在一起給洋娃娃做衣服,我哀求著媽媽買了一個最便宜的;姐姐們喜歡跳皮筋,我可以當樁子替她們繃皮筋;姐姐們喜歡抓石子,我跑去河灘邊撿了一堆石子......我弟不知道我每天在忙什麼,老是問,“姐姐,那是什麼?怎麼玩?”
我懶得回答,確實好麻煩,這麼多問題。
姐姐們背上書包上學去了,我就站在村口等。
有時候捉小蟲子,有時候一個人自言自語辦家家酒,有時候就單純的拿著木棍在那刨坑......
村口有一條很寬的泥路,筆直,一直延伸到小河邊的堤壩上,九十度轉彎,過橋,就到了街邊,各種各樣的商店,那裏的貨物琳琅滿目。姐姐們放學以後就會從泥路回來,背著書包,一路說笑打鬧,回家以後顧不上我就開始被大人喊著做作業。一個高板凳,一個低板凳,拿出本子和筆,認真地寫寫畫畫.......我覺得她們很了不起,每天都會神秘的消失,去到傳說中的學校,在白色的紙上畫著我不懂的東西。那些大人在這時都會把我吼開,“一邊玩去,別打擾姐姐(哥哥)學習。”
我覺得做作業的他們在發光。
我想上學。
我媽說我還小,不急。
可是我真的想上學。
我媽說她去問問,幼兒園收我不?
我站在村口等,旁邊有一塊石板,因為地麵的不平,踩上去會左右搖晃,我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踩上去,快樂的隨著石板左右搖擺......
“啊——”緊接著,“哇......媽媽......”
我趕緊從石板上跳了下來,燙傷剛好的弟弟此刻正張大嘴巴哭著,用手抱著自己的腳丫,他的大腳趾紅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