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車廂,12排,c座。”
唐恬一手拎包一手拿著車票,核對了下座位。
“我來放行李。”旁邊的女人利落地拿過唐恬身旁的行李箱,抱起來就往行李架上擱。
她生的壯碩,雖比唐恬矮了大半個頭,卻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把行李箱放了上去,壓根沒讓唐恬搭把手。
“謝謝”唐恬坐到靠窗的位置,取下雙肩背包抱在胸前。
綠皮車廂喧雜的很,七月的天,開了空調也由於人多而憋悶,時不時飄來一股廁所的臭味。這節車廂裏還上了幾個小孩子,哭著鬧著吵的不行。
唐恬皺了皺眉,捏緊拳頭抵住隱隱作痛的胃部。這一路又是飛機,又是高鐵,又要轉火車,舟車勞頓。她此刻身體已經非常的不舒服,隻是別人麵前強忍著,不願意表現出分毫。
“又痛了?吃點藥吧。”放好了行李,王麗落座後從自己的包裏遞了瓶水給唐恬,她的長相帶著農村婦女的樸實,看著唐恬神情關切而憐憫。
唐恬道謝後,接過水放在桌板上沒有喝。這冷水下去胃更要鬧騰起來。臨行前她才吃過止疼藥,算了算時間,藥效不到兩小時,越來越短了。
到了她現在的階段,吃不吃藥其實意義不大。
她也就任性一下懶得吃,反正痛著痛著都習慣了。她倆這個座位恰好是列車車廂的尾部,兩人一排,對麵是車廂壁,沒有鄰座,唐恬幹脆把半個身體趴在小桌板上,一隻手墊著腦袋,一隻手抵著胃,臉側著朝向車窗,閉上眼休息。
“嗚--”長長的鳴笛聲後,伴隨著輕微的晃動列車緩緩啟動。王麗自己喝了口水,一抹嘴隨手把瓶子放在桌板上,瞟了一眼唐恬。
少女趴著的身體從側麵看像是一張紙般單薄,窗戶影影綽綽倒映出少女蒼白沒有血色的病容,黑發如緞柔順地貼著臉頰,小巧的眉頭微微皺著,墨黑的翦羽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青影,鼻梁高挺鼻頭圓潤,再往下是抿著的嘴,唇色極淡,整張麵容像是一筆用色淺淡的水墨丹青。
這樣的少女,即使是病怏怏的倦容,也難掩她的昳麗。
女人的目光向下,少女似乎胃不怎麼痛了,那手便放開,輕輕搭在了她自己的大腿上。手腕纖細孱弱得仿佛一捏就會脆,手背上清晰可見一根根淡青色的血管,手指無意識地蜷曲著,皮膚白如瓷色。
投落在窗戶玻璃上的側影,映照出病痛折磨下少女格外憔悴的麵容。王麗從事這個行業也有二十來幾年了,什麼樣的人都見過,一顆心早就麻木了,此刻因為這道柔弱的剪影,想起一路上女孩忍著病痛的模樣,心中久違的軟了幾分,唇邊溢出一聲歎息。
“哎……”
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就要去跟人結陰親了。
結陰親,又叫做冥婚,指給死了的人找配偶。
過去在北方是一種風俗,未婚的人死了之後,家裏的人擔心他(她)在陰間孤苦無依,還有一種說法是未婚而死的人不能下祖墳,會壞了風水,便找風水先生給尋找合適的妻子或者丈夫,將兩人屍骨放一塊兒,這叫做結冥婚。
這是一種延續了千年的陋習,然而到了現在不僅沒有銷聲匿跡,反而形成了巨大的市場。
以山西為主這一片的地域,非常流行這種風俗。由此催生了一種古老的職業,叫做鬼媒。他們專門從事為死者配對的工作,鬼媒多和盜墓者、喪葬鼓樂、棺材店老板、醫院管理人員相熟,這是他們獲得消息的重要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