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著這張條子,我們開始了入學過程奔走在各個窗口。待辦完所有的手續,父親上車時飽滿充實的布褡褳已經空空蕩蕩,此刻已經成了他肩膀上的一條毛巾。父親不時地擰轉著它,擠出裏麵飽含的汗水。而裏麵的汗水好像湧動的泉水一樣,完全擠不幹淨,倒是有越來越多綿綿不絕的架勢。我的汗水早就流幹了,當走到宿舍的時候我一頭癱倒在宿舍的“新”床上,掃視著這個新“家”。“家”的麵積不大,兩排雙層床緊緊地挨著排在房間的兩側,中間的過道能容兩人錯身。室內的光線並不好,加上本來就半黑不白的牆麵和鉛灰的水泥地麵,感覺有幾分陰暗。我望向窗外,太陽如同一個熟透的橘子,沒了中午的光芒四射懸在天際線上搖搖欲墜。我突然意識到回家的班車已經沒了,而爸爸還在學校的小賣部給我買日用品。正在這時,爸爸一手提著水桶一手拿著臉盆,胳膊下夾著個蚊帳推門走了進來。他一臉的汗水,卻顯得有幾分興奮。他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床鋪下,不待休息一下就去裝蚊帳。他一麵裝著蚊帳一麵說:“學校的店老板人挺好的,少收了2塊錢。這樣就可以多給你留2塊零花錢了。”我奪過他手中的蚊帳,指著外麵的太陽說:“天都快黑了,今晚你怎麼辦?”
爸爸順著我的手指看了看外麵,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說:“哎呀,這天怎麼黑得這麼早,我是該回去了。你看看還缺點什麼,我趕緊去給你買齊。”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睛在我的床鋪上前前後後的搜索著。
我見他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所在,著急的說:“你就別想我的事了,回家的車已經沒有了,你今晚怎麼辦嘛?”
爸爸聽我這麼一說,一拍腦袋說:“今天忙糊塗了,把這事給忘了。”拍完腦袋,他話鋒一轉抱怨起開車的司機來:“這些個開車的懶得要死,一天就開這麼兩趟車,你多開幾趟會死啊。”
我白了白他說:“怪他們就有用啦?趕緊想想今晚怎麼過吧。”
爸爸摸出他的旱煙放在小紙片上快速地卷出一支煙來,點著了吧噠吧噠地吸了幾大口。吸過煙後,他居然顯現出幾分高興的神情來。他胸有成竹的說:“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肯定不會不管我們這樣的事情的。等一會兒我們去找老師說說,讓我晚上在你宿舍睡一宿,應該沒問題。”爸爸說著,加快了他吸煙的節奏,臉上顯現出幾分得意的神情。
“欸,那誰在宿舍裏抽煙?學生宿舍內不得抽煙!”
我們循聲看去,看到在走廊上,一個人一手叉腰一手正指著我們這裏喊話。
我與爸爸互相看了看,又向身後望了望,發現整個宿舍內除了我們並沒有其他人。爸爸這才意識到那個人是在說他,忙不迭的把煙扔在地上踩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