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皇宮大內已是一派春景。
宮人們已換上了薄薄的春衫,禦花園中的一片桃林花色正濃,一個衣裙瑰麗的婦人正坐在桃林中的石桌旁賞景。
落英映的容顏嬌,那婦人雖不複年輕,但眉眼間依然看得出當年的容貌嬌好。
遠處有小太監碎步上前來稟:“啟稟皇後娘娘,永安翁主到了!”
這永安甕主正是南陵王的獨女李靨,自幼便常常出入大內,在皇後那裏倒比其他公主還要得寵幾分。
李靨行至禦花園,見了皇後,端正的行了大禮。
“靨兒過來坐!”看著眼前這亭亭玉立的女兒家,皇後也不禁上揚著唇角,見她娉婷落座,又開口問道:“昨日聽說王府上傳了禦醫問診,今日傳你入宮,就是要問問你母親身子可有大礙?”
李靨一揚唇,笑道:“回娘娘的話,已無大礙,不過是前日她同父王去逛那夜市時吃的小食太雜,才致脾胃不和。”
皇後聽罷也輕笑起來,“你母親比本宮有福氣,這般自在的日子,本宮是一日也沒有得過。”
一入宮門深四海,這道理李靨是懂的。
她雖是皇親貴胄,但因為爹爹喜好綠林俠事,也時常帶她四處走動走動,宮中幾位年紀相仿的公主也時常托她帶些京城市井流行的新鮮玩意兒,對她都是頗為羨慕。
皇後娘娘自十八歲受封太子妃之後,便久居宮中,想來這其中定有許多不為人道的甘苦冷暖。
“近來京中可有什麼新鮮的趣事,說來給本宮解解悶。”皇後依舊笑著,神色淡然,經年累月的呆在深宮禁院,市井中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可算得上的新鮮有趣。
“要說新鮮事麼……”李靨一雙水亮亮的大眸子忽閃著,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那號稱北派第一的溫鶴遊溫先生要公開在京中設擂選一名入室子弟傳授畢生所學箏技,娘娘可聽說了?”
“溫鶴遊……”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皇後眯著眸子想了片刻,才道:“此人可是當年皇上請來主持教坊,後來又辭官的那個琴師?”
“娘娘好記性,正是此人!”李靨紅唇一彎,“據傳溫先生收徒要求極高,可如今國中女子時興這附庸風雅之事,消息一出,國中各地的閨中小姐們皆是趨之如騖,京城各家客棧早就已經被各地趕來的大戶人家紛紛包下了。”
有宮人奉上熱茶和五樣盛在紅木匣子中的蜜餞果點,皇後將那盒子往李靨麵前推了推,道:“知你今日進宮,特地叫禦膳房備下的,都是你愛吃的小食。”
李靨一垂眸子,道:“謝娘娘!”
皇後看著李靨,眼中盡是疼惜,多年來中宮除過太子之外隻有一個公主,今年才年僅九歲。而李靨不僅僅是皇上最親近的弟弟所出的甕主,更是皇後娘家表妹的女兒,這樣的親上加親,叫皇後將李靨視為己出,格外疼愛。
不遠處花間小徑上傳來一陣環翠叮咚之聲,粉豔豔的宮裙下擺隨著主人的小跑而上下翻飛,皇後和李靨都轉頭朝那小徑上望去,見了來人,均是露出了笑容。
“參見母後!”小女孩飛快的行了大禮,轉身便撲到了李靨身上,“靨姊姊,你可來了!”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中宮嫡出的扶昌公主李安。
“安安今日不去女學麼?怎麼跑到這裏來了?”李靨將那小女孩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拾了一顆鹽津梅子送進她口中。
李安小嘴中含著梅子,含混不清地道:“聽說靨姊姊進宮,我向任大學士告了假過來的。”
“任大學士當真是老了,我還在女學讀書時想同他告個假那可是難於上青天啊。”李靨抬手去攏李安因為跑動而散落在耳側的碎發,眼中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