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正午,集市尚未成型,大報國寺外已然遊人如織,小商小販亦紛紛爭搶著有利的位置,好待一會集市開了,能多賣出些東西去。
寺內僧舍處辟出一間廂房,備了一桌齋飯,寺中幾位長老從廂房內魚貫而出,個個低眉慈目,見那廂房門扇合上,才都長舒了一口氣。
李靨尋不到李豐,這才找上了大報國寺的主持,求他幫忙尋人。
幾位長老一聽太子爺微服,居然還和翁主走散,不敢耽擱,又不敢聲張,隻得點了幾個穩重些的僧人在寺中尋找,待到午時將近,才尋到了李豐。又備下一桌齋飯,好叫太子爺和翁主暫且歇息一下。
百靈合上了門,擋住了屋外正燦的日光,稀稀落落的幾束陽光,透過門扇上的花格打在李靨臉上,更顯得她表情不虞。
李豐見沒了外人,脊背一彎,放下太子爺正襟危坐的架子,拾起碗箸,漫不經心的撥拉著盤中的豆幹、青菜,“普天之下,除了父皇母後和皇祖母,也就隻有你敢拿一張冷臉對著我!”
他話中雖是氣惱李靨的態度,手上卻還是夾起一片豆幹,送到李靨碗中,“好啦,莫要總是拿著一張冷臉對我,好不容易出來玩玩……”
話未說完,李靨就抬手狠狠在他肩上落了一拳,一雙鳳目瞪的溜圓,啐道:“還嫌我冷著臉?我都要被你嚇破膽了!”
李豐笑著去揉肩膀上的痛楚,撇過眼來盯住李靨,挪揄道:“你連當朝太子都敢打,還有什麼能叫你嚇破膽?”
李靨不應他,氣哼哼的將那豆腐幹送入口中,泄憤似的狠狠嚼著,仿佛嚼的是他身上的皮肉。
因皇上與南陵王兄弟之間素來親近,且皇後與南陵王妃又是表親關係,故而李豐與李靨這堂姐弟自幼便時常一處玩耍,感情如同親姐弟一般。
李豐貴為太子,平日裏和幾個異母所生的兄弟姐妹也不甚親近,年紀小小就得時刻端正自己的一言一行,隻有到了南陵王府,和李靨一處玩耍時才放肆些孩子的天性,李靨在他麵前,自然也不甚計較這些虛禮,幼時為了個紙鳶糖人打起了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
李豐見她將那豆幹嚼的吱嘎作響,腆著臉湊上前去,如同兒時鬧了別扭又和好時一般,衝李靨笑道:“好啦,靨姊姊莫生氣,一會集市上姊姊看上了什麼,弟弟送你一件,權當賠罪,可好?”
李靨被口中尚未吞下的豆幹嗆得一陣幹咳,直嗽的滿麵通紅才喘過氣來,擰眉看向李豐,沙啞著嗓子,道:“太子爺,您還指望我帶您去逛那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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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一開,本就人聲鼎沸的大路兩旁更是喧鬧三分,今歲國泰民安,國中更是民風開放,這市集之上除過尋常所見的各類玩意兒、小食,更有許多自北境外運來的番邦玩意兒。耍大旗、柔術鑽圈、舞鼎之類的玩意都不算新鮮,更有那南方來的唱曲兒藝人、耍戲法的伶人等等,熱鬧非凡。
人群中一對少年男女並肩而行,二人挽著手,那少年低頭不時對那少女低語說些什麼,那少女本是蹙著眉頭,行至中街,便已被那少年逗的以袖掩口,咯咯笑個不停。
少年生的眉目清俊,氣度不凡,那少女唇紅齒白,鳳目生輝,叫旁人看來,果真是好一對璧人,哪會知他二人是同宗姐弟。
二人一路行來,新奇玩意兒已經買了不少,跟在後麵的百靈手上早已是滿滿當當,幸而那水罐早已著人送回南陵王府,不然此刻這些零零碎碎叫她如何拿得下。
李靨手中也拾著一個竹簽,竹簽上立著個麵人,衣袂飄飄,是個仙子模樣,眉目竟然與李靨有幾分神似,精致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