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留步!”
唐秀和立在運河岸邊,抖著嗓子喚沈璧嚴,一句公子留步,那高大的白袍身影頓住了步子,卻叫原本含在眼眶裏頭的淚珠止也止不住的滾落下來。
“為什麼?”唐秀和一手緊緊將那畫軸貼在心口,一手擦掉滾落的淚珠,聲音顫抖,“為什麼喜歡她?為什麼為了她,你連朝內爭鬥都肯參與?為什麼三年來我日日在你身邊,卻敵不過她?”
沈璧嚴轉身回眸,看向運河之上的粼粼波光,蹙著眉頭思考片刻才沉聲道:“唐小姐,在下不過是個江湖中人,不懂權謀之事,也不想參與內廷鬥爭,唯一所願,不過是要姑蘇城的太平。西川王爺也好,南陵王爺也罷,看重的都是沈家的勢力。有些事情,從前在下不願參與,如今卻不得不參與,其中詳情,你隻問回去問問令兄,最近這一個多月,唐家人打劫了多少過往運送糧草物資的船商?”
河岸邊,少女臉上的水漬已綿延成片,唐秀和一跨步立到了沈璧嚴身前,要他不得不看著她,“你明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不是這個!”
唐秀和已是泣不成聲,抬手將沈璧嚴的袖口牽住,哽咽道:“什麼權謀什麼大位,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要聽你說這個,我問的是,同樣是各懷心思來到你身邊,為什麼你待永安翁主那麼好,難道就僅僅因為她有翁主尊號麼?她的心思值得你真情以待,那我呢?我的心思在你眼裏就一文不值麼?就因為我隻是西川王爺的打手麼?”
“唐小姐,我待永安翁主,同待你一樣。”沈璧嚴從懷中掏出一方白絲帕子遞到唐秀和手中,抽回自己的袖,“你和她,各自存著怎樣的心思,在下都知曉,你們各有各的不得已,雖是纖弱釵裙,行事卻都叫人佩服。在下……”
“那你為什麼獨獨對她動情?”她打斷沈璧嚴的話,淚雨滂沱,濕透了帕子。
沈璧嚴愣了一愣,輕道:“唐姑娘休要胡言。”
“事已至此,你不承認,是見我可憐麼?”時常勞作和常年習武叫她的一雙手堅硬粗糙,握著那一方白絲帕子,連自己都為自己可憐,“自從永安翁主客居蔓枝園以後,你分出專門的人手打點她的飲食起居,這份兒用心,我看在眼裏,你可知我是怎樣的心境?這三年裏,你的飲食起居我處處用心,你可體察到我對你的心意?”
唐秀和的哽咽言語一聲高過一聲,在這清冷的秋夜裏聽來叫人格外揪心,她微微喘息著,用帕子胡亂抹掉臉上的淚痕,繼續道:“沈家偌大一份家業,你原本日日操勞,不曾有片刻的懈怠,近來卻陪著那永安翁主四處遊玩。即便是在淨植堂獨處時,你也是神思恍惚。你原本從不愛牡丹,近日裏卻是一副接著一副的畫,你以為我會看不出來,你是以花喻人,在你眼裏,那永安翁主便是牡丹一支,我不過路旁一顆野草……”
唐秀和忽而噤聲,苦澀的歪倒在河岸上。
沈璧嚴後退一步,給乘風而至的藍袍男子讓開地方,“唐二當家的出手未免太狠了些,畢竟是親妹妹。”
夜色雖濃,然微微月光之下,沈璧嚴仍舊看清了打中唐秀和的暗器是唐門獨有的紫英斷命針。
巴蜀唐門長於暗器,二當家的唐亦,更是此中翹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