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秀雅的主廳,門窗皆雕琢著梅花,蜿蜒曲折的枝椏,或疏或密的爬在門框,窗欞,屏風上,暗紅的胞漿漆麵在傍晚的陽光下,散發著令人昏昏欲睡的光暈。
堂下跪著的三個妙齡女子,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靠西的主座上坐著的青袍男子,倒是一副悠哉的神情,東邊客座空著,那個本該坐著的貴客,此刻正在廳裏不停地踱步,神色煩躁不堪。
東邊下首的第一張椅子上,一個少婦打扮的美豔女子用眼角瞟著這一靜一動兩個男子,一抹促狹的笑意不自覺的攀上嘴角,眉眼間卻還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淡然模樣。
這間主廳位於隱龍莊腹地,剛剛趕工建好的院落內,尚未有人命名,隻等新主人到來,由她起個合心合意的名字。哪知這院落的新主子人都沒到鄴城,就先不見了蹤影。真是對不起那些為了迎合她喜好,日夜趕工雕刻梅花圖樣的工匠們。
“你們……你們……”沈璧嚴踱到赭石、藤黃三人跟前,對這油鹽不進的三個女子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可這審了大半日了,這玉劍妖精調教出來的人兒可真是名不虛傳,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這三個女子愣是不肯吐露半個字,一味的沉默徹底磨光了沈璧嚴的耐性和脾氣。
往日在家時,璧嘉的丫鬟多半時候隻在璧嘉房裏,沈璧嚴除了與朱砂有些接觸外,對璧嘉的丫鬟並不留心。真沒想到自己的好妹妹居然還有這樣的能耐,連幾個丫鬟都調教的滴水不漏。
龍天肇起身,理理青色的袍子,神色鎮定,笑道:“沈兄坐下歇歇吧,你來之前我不敢動真格的審她們,怕衝撞了我那未過門的小娘子,如今你來了,我本以為你能有什麼高見,想不到也是一籌莫展啊……”
這話聽在沈璧嚴耳朵裏,分明是嘲笑他連自家妹子都降不住。連日來的趕路的勞頓加上璧嘉逃婚的“驚喜”,再被龍天肇來一個火上澆油,激得沈璧嚴幾乎要急火攻心了。
噗嗤!
李靨終於抑製不住,笑出聲來。
笑聲打破了僵局,引得龍沈二人和地上跪著的三個丫鬟齊齊轉過目光。
“為夫都要氣死了,你笑什麼!”沈璧嚴無奈的瞪著雙頰憋得通紅的小妻子,怒氣更盛。
“笑你和咱們家姑爺好像弄錯了角色,他丟了新娘子,你卻比他還著急。”
此言一出,原本麵無表情的赭石三人都上揚了嘴角,弄的沈璧嚴更加難堪。
龍天肇眯起雙眸,也笑道:“嫂夫人隻怕也和她們是一夥的吧!”
李靨眉目一斜,心下雖是有些打鼓,麵上卻強作鎮定,“妹夫丟了新娘子,草木皆兵了吧!我親自為璧嘉理衣裙,盤發髻,蓋蓋頭,親自送她出家門,親眼見她上花轎,如何就成了她們的同夥呢?”李靨提起裙擺,坐直了身子,不疾不徐,對答如流。
龍天肇好整以暇,他早就懷疑璧嘉逃婚是有內應的,不然這個本該留在沈家的名叫赭石的丫鬟怎麼能突然冒了出來李代桃僵。故而從沈璧嚴夫婦中午進了隱龍莊大門起,龍天肇就一直在觀察李靨的一舉一動。“素聞嫂夫人在尚未嫁入沈家之前就與沈家小姐頗為投緣,感情親厚,要不是後來成了姑嫂關係,定要結為金蘭姐妹的。想來璧嘉如此計劃周密的逃婚大計,怎能少了嫂夫人的運籌帷幄呢?”
龍天肇的話對於沈璧嚴來說,無異於醍醐灌頂,他早該懷疑到自己的枕邊人了,不是嗎?璧嘉待字閨中之時整日同李靨混在一起,璧嘉若是逃婚,沒道理李靨會毫不知情。“靨兒,事關重大,璧嘉不懂事,你如何也跟著她胡鬧。璧嘉到底去哪了,快快講出來,也免得大家擔心啊!”
李靨抬起美豔的眸子,擺出一副無辜的神情,纖纖十指在袖中擰成了麻花,竭力去忍耐那撒謊騙人的不適,才勉強對著沈璧嚴將那早已在心中排練過百遍的謊話說出口:“夫君你氣糊塗了吧,我若是知道璧嘉要逃,定然早就告訴你,好阻止她。怎麼會反而幫著她呢。她就是知道我在這事上不會幫她,所以連我也瞞的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