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以來暑濕漸盛,龍天肇自幼生長在高寒之地,不慣這穀中的悶濕之氣,心中煩悶異常,隻想速戰速決,趕緊收拾了這妖精,好回鄴城。可璧嘉卻躲在洞裏,自從接了拜帖,每每推說正是練功的關鍵之時,就是不肯與龍天肇一見。
這邊廂,璧嘉在洞中福地,也是煩悶異常,這姓龍的居然這麼好的耐性,偏偏跟自己在這裏耗著,而自己一時半會又想不出什麼速戰速決之法,找雪女功劄記的事情也是毫無進展,再這麼耗下去,隻怕事情要徹底失去控製了,難道真的要乖乖跟龍天肇去鄴城做隱龍莊的少夫人不成?
逃婚計劃本來是為了一勞永逸的躲起來練功,這下好了,非但一勞永逸成了泡影,搞不好功虧一簣不說,還給龍天肇落下了笑柄。
哎!
洞裏洞外,皆是一聲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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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相處下來,朱砂已經把龍天肇當成自家姑爺看待了。不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還有問必答,把自家小姐徹底“出賣”了。
不是朱砂不向著璧嘉,而是因為一來她並不知道璧嘉逃婚的真正原因,以為璧嘉純粹是唯恐天下不亂,雖然小姐的主張她不敢違背,但心裏卻不讚同小姐這般胡鬧。二來論才論貌,說龍天肇是百裏挑一,一點也不為過,朱砂也到了少女懷春的年紀,想到跟著小姐嫁到鄴城之後,自己若是能做龍爺房裏的通房丫頭,也是美事一樁。
既然有了這個小算盤,朱砂自然是明裏暗裏的撮合二人,小姐的胃口、小姐的怪癖、小姐的脾氣,哪有不告訴龍天肇的道理。
龍天肇也因為在穀內無事可做,樂得聽她說話解悶。
“我們小姐啊,講究起來比神仙還講究,將就起來,比丐幫那些臭男人還能將就,她在棲霞幻影閣住的時候,棲霞幻影閣龍爺您知道吧,江南最有名的閨房呢,嗬嗬,小姐每天早起去收荷葉上的露水,桃花上的露水,杏花上的露水,然後各自用白瓷甕裝著,埋在花根下頭,衝茶時用。”朱砂捧著個青瓷罐子進到石屋正堂裏,看到龍天肇不解的看著自己手裏的水罐,一麵將那瓷罐中的水倒進茶壺中,一麵解釋道:“茶葉也是極講究的,龍井隻要獅峰的,最喜歡的是鳳凰單縱,器皿茶具就跟不用說了,衝茶也一定要自己動手,不要我們代勞的。這不,小姐自己躲在洞裏,要我替她收集露水……”
龍天肇看朱砂倒豆子似的嘩啦啦說了一堆,素問江南沈家二小姐沈璧嘉擅詩詞,通音律,想不到竟然這妖女竟會風雅到如此地步,連嗜茶一事都如此講究。若不是龍家與她沈家齊名,隻怕還養不起這妖女呢。思及此處,龍天肇不由微微扯了扯唇角,“前幾日是璧嘉小姐要你們拿樹葉草根給我和你家少主當茶喝的麼?”
朱砂察覺自己失言,心裏暗叫糟糕,眼見已是瞞他不住,隻好一吐舌頭,據實招了:“龍爺恕罪!小姐也不是針對您的,她是氣少主把外人帶進穀來,忤逆了曲師傅的遺命。”
看朱砂將茶壺放到桌上小爐處,又捧出個青花瓷茶葉罐子來,龍天肇探身拾過一隻白瓷茶盅在掌間把玩,“看來璧嘉小姐和曲老先生師徒情份不淺啊!”
朱砂一臉利落的煮水沏茶,一麵又倒豆子似的開了腔:“可不是麼,曲師傅對小姐,就像對自家女兒似的,時時處處護著疼著,小姐還未及笄的時候,曲師傅走到哪裏都帶著她,製毒功夫也是手把手的教,去世的時候把旁人都支走,估計是把自己積攢了一輩子的珍惜物什兒都留給我們小姐了。送葬的時候,小姐哭暈了好幾次呢!您看這靜心穀內的一草一木,都是曲師傅留給小姐的,小姐都愛護的緊呢。”
龍天肇擰眉,早就聽聞毒聖石激極其喜愛座下的這個女弟子的,卻不料竟然師徒情深至此,轉念一想,沈璧嚴亦是曾經師從毒聖修習如何辨識毒藥,怎麼卻未聽說過曲老先生對沈璧嚴如何評價。“你家少主不也是曲老先生的高徒麼?”
“是,不過隻是學了些皮毛罷了,少主的天分,遠不及我家小姐!”朱砂輕輕撥弄那小爐中的燭火,自豪的笑顏被跳動的火苗鍍上了一層金色,“這話可是曲師傅親口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