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燈火已熄,唯有那茜紗窗上透進些許冷月清輝。
龍天肇低眼去看沈璧嘉的神情,隻見她雙頰似是染血,殷紅一片。心下不由笑她自詡妖精,竟也會害羞臉紅。
心裏雖是笑,可麵上神色卻是溫柔,隻在她光潔的額上輕輕印下一吻。“那雪女功你是練不成了,救出天影之後,莫要再動那逃婚的心思,可好?”
璧嘉臉色更紅,掙脫他的臂彎,翻身背對著他,不置可否。
沒錯,處女之身已失,那雪女功當真是練不成了,難道自己真的就要嫁給他麼?這個問題沈璧嘉從來沒有真正掛在心間。縱使那一夜他闖入她的閨閣之中,奪了她的吻,縱使他將初見時她丟下的梅花烙帶在身邊,縱使他言他對她是初見傾心,縱使他千裏去那巴蜀之地尋她,縱使那藍君兒現身後叫她覺得心中酸澀不已,縱使他在天影被綁之後仍是信她,縱使他奪了她的處子之身,她也從未想過——自己當真要嫁給他。
因自幼研習毒理,她早早便知曉那合歡之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尚且年幼時又偶然得到了那雪女功的錦卷,一路長大的這些年來,她沈璧嘉尚且未嚐過春動之味,就早早就打定了主意不嫁人。如今雖然那雪女功是練不成了,可這心態一時半刻間卻是轉圜不了。
見她不應聲,龍天肇微微歎氣,“即便練不成那雪女功,你還是不願嫁我?”
她靜靜聽著,抿著唇,闔著杏眸,仍舊是一聲不吭。
不過將滿二八芳華,本應是春心初動,情事初至的年紀,她卻早早在自己心裏給自己畫地為牢,一個情字,是她縱然自詡妖精,卻絕然不願沾惹的。
記得師父彌留之際老淚縱橫的神情和那日複一日的寂寥,曲師父何等灑脫之人,尚且不能釋懷,可見這情字的厲害。
她沈璧嘉平生最不喜受製於人之感,這為情所困的牢籠,嫁做人婦的改變,她尚未品嚐,就已經生出些許怯意。
龍天肇突然伸過手來越過她的肩頭,覆住她放在枕上的纖纖長指。帶著厚繭的指尖輕輕遊走在那青蔥玉指之上,一點點慢慢劃過那微曲而突的指根骨節。似是鑒賞,又似是把玩。
微微發癢的感覺,引得璧嘉睜開杏眸,正看見龍天肇帶著厚繭的手指觸在自己手背上。
“江湖傳聞,玉劍妖精箏藝冠江南,你入莊多日,竟然也未能尋得機會,聽你撫上一曲。”
璧嘉望著龍天肇覆在自己手上的大掌,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說出這話,揣摩不透他的心思,亦不知該言什麼。隻能就這樣定定的呆著,任由他的大掌將她的手揉進掌心裏。
“你可知,我初初見你就傾心於你,並不隻為你那極似我娘親的一雙杏眸?”
璧嘉望著他的手,亦能感受到身後他的氣息一下下吹拂在她的後頸上,惹的她渾身都堅硬起來。
“那是為了什麼?”她終於開口,為的是心底那一份好奇。
他輕笑起來,手上力道漸重,似要將她的玉腕坳斷。
“我亦不甚清楚……”他笑意漸濃,“為卿傾心,又何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