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肇冷著臉坐在外府主座之上,手中把玩著一枚精巧的貓眼耳墜。
一旁的朱砂、赭石、花青、藤黃四人皆是低頭垂目,其餘各座上的眾人卻個個麵帶喜色。
“你可看清楚那楊瑛的長相?”龍天肇一雙黑眸緊緊鎖在一個麵相庸碌的中年男子臉上,沉穩的聲線中叫人辨不出情緒。
那中年男子正是容州城東瑞寶行的掌櫃的,聽見龍天肇如此問,忙是一揖,道:“隔著屏風,看的不甚清楚,屬下以前也未見過夫人尊榮,故而實在不敢確信。”
白越雲倚在門框上,掛著輕鬆的笑容,若是夫人沒死,這連日來籠罩隱龍莊的壓抑也能一掃而空了,他的心上人也不至於日日茶飯不思,以淚洗麵。“顯而易見的事情肇兄何必一再求證,諸葛崖都道楊瑛那間閨房內外皆有暗藥,他根本不得入內,赭石她們也認得那耳墜,夫人亦是曾經化名楊瑛,這難道還會有錯?”
龍天肇當然也知道這容州城內突然冒出的神秘女子定是沈璧嘉無疑,否則也不會一接到諸葛崖的消息,就遣了程九去姑蘇沈家送信,更不會在信中叫沈璧嚴放心,又道請他不必插手此事。
他撐臂而起,舒了口氣,吩咐那中年男子即刻趕回容州,靜觀其變,見他躬身而退,才又坐回主座,抬手揉揉額角,臉上仍舊是辨不出情緒。
沈璧嘉的四個陪嫁丫鬟此時都忍不住去偷偷瞧龍天肇的臉色。小姐沒死當然是天大的喜事,可小姐隱姓埋名,藏於容州,是作何打算,她們都不免暗自揣測起來——是又起了逃婚的念頭?畢竟小姐曾經心心念念要逃婚的……又或者是遭遇了什麼不測?否則小姐的耳墜怎麼會出現在當鋪之中?
藤黃暗暗拉著赭石的衣袖,見她會意,便飛快的遞出一記眼色,赭石抿唇,亦是去拉身旁朱砂,朱砂亦是會意,便又去拉身側的花青。
花青本來正在暗自揣測小姐為何會藏身於煙花之地,冷不丁被身側朱砂一拉,小驚一下,抬眼與她三人眼神一碰,便明白過來。
她們四人自幼一處長大,親如姐妹,自然默契非凡。
主廳中龍天肇已經召集白越雲等心腹商議如何處理接下來的事情——諸葛崖當然不止發現了沈璧嘉未死之事,還查到了華子琪和此事的關聯。
“華子琪閉關之期和此事甚為吻合,且先前藍君兒之事也與他頗有關聯,不如我們直接擒賊先擒王!”白越雲生性散漫,凡事喜歡速戰速決,不慣江湖上虛與委蛇的那一套做法。
龍天肇餘光掃見正悄無聲息退出廳外的赭石等人,心不在焉的嗯了聲,不置可否。他當然早就懷疑華子琪和此事的關聯,也想盡快將此事處理妥當,隻是知曉璧嘉隱藏於容州城內煙花之地的消息後,他更在意是整件事情是不是正好合了沈璧嘉不肯嫁他的心意。
那雪女功她練不成了,可她卻一直不曾說過一句願意嫁他!
她在容州城中將自己保護的滴水不露,難道不是防著被他尋到麼?
龍天肇越想越覺得心裏不是滋味,自己以為她已經不在人世,這些天男兒淚也沒有少落,她卻悄悄潛入那煙花之地,還大有興風作浪之意,這妖精,難道從來沒有將他對她的情分放在心上麼?
白越雲也注意到了赭石和其他三個小妖並未通報就擅自溜出廳外的動作,神色也是一滯,轉過眼對上龍天肇一張冷臉,撇撇嘴,道:“無論如何,隻要嫂夫人安好,就是天大的喜事,其他的,等到我們人到了容州之後,再論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