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洛兒正在房內與串珠講些奇聞軼事,這也是她以前上學時所看的雜書上所錄,加之她口才又好見解又與眾不同,故事也新奇有趣,講起來可比說書人的故事吸引人多了,聽的串珠咯咯直笑,嬛嬛也知洛兒怕白日裏的事情嚇著串珠,極力地以別事引她分神,也跟著插言談講,果見串珠又將笑容恢複如初,洛兒和嬛嬛相視一笑,這才放下心。
豈知一連幾日竟一點消息也無,外麵的消息傳不進來,洛兒向禁軍中領頭的那個將領旁敲側擊地問了幾次,那人均是一副趾高氣揚無可奉告的樣子,眼瞧著已是臘月二十八了,仍是一點訊息不聞,洛兒心內焦急,眉眼上又不能帶出來,恐怕讓嬛嬛和串珠等人擔心。這日晚間,剛過戌時四刻,嬛嬛因天氣忽冷,身體不適,早早的睡下了,串珠一向早睡。隻剩洛兒坐在暖閣裏三心二意地翻著手裏的書,心內正在想著趙構和趙楷現在不知怎樣了,宗方也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忽然聽得遠處人聲鼎沸,洛兒一驚,忙放下手中的書出去查看,隻見書房那邊有隱隱的燈火與人影,似是爭吵,又似乎動上了手。
洛兒見此情景,知定是出了事,急急地向書房走去,越近便聽的越清楚,果然是有人動手打架,轉過拐角,看到虎子手裏提著他的刀,閃光的刀刃上染上了一抹暗紅的血跡,其餘九個侍衛也是個個麵有怒色,兵刃上也都見了血,圍成一個圈,全是麵外背裏,嶽飛連長槍都拿了出來,槍頭上尚且往下滴著血,他臉色鐵青,顯然是氣到了極點,圈外麵有大約一百多禁軍圍著,那日的頭領也在裏麵,雖是禁軍人多,卻占不到他們絲毫便宜,他們看起來並沒受傷,倒是禁軍躺在地下的有幾十人,青兒和初夏站在圈裏,初夏臉上全是淚痕,瞪著圈外的禁軍,咬牙切齒,青兒臉有慍色,也是橫眉怒視,二人衣衫均已破裂,洛兒不禁一驚,再細看,二人的發髻尚且整齊,衣衫雖是破碎,卻能夠遮住身體,當即放下心來,想是並沒有大礙。
嶽飛見她來此,心內又增擔憂,生怕她有所閃失,喝道:“回去!等打敗他們你再來!”卻不料此言恰好提醒了敵人,那將領退出圍攻圈,飛身過來抓洛兒,嶽飛也當即躍出,向洛兒所在方向飛身而來,身後十人又及時合攏圓圈。洛兒雖不知這事的來由,卻曉得不能給敵人抓住,免得讓嶽飛他們受製於人,急忙向旁邊躲去,隻是那將領是習武之人,洛兒卻是閨閣女子,又不曾習得功夫,她又穿的是廣袖羅裳,哪裏能躲得及時,那人將她衣袖抓在手裏,用力一拽,洛兒便不由自主地身體前傾,眼看就要落入敵人手裏,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嶽飛銀槍已到,將衣袖挑斷,右腳輕輕一轉,左手探出,便將洛兒輕輕接住,旋了個圈後穩穩地落在地上,右手持槍,將去勢收回又順勢刺出,那人倒也有些本事,向後一翻,竟避開了這一槍,將手中長劍卻向洛兒襲來,此時嶽飛尚未放開洛兒,雙足在地上輕輕一點,便已飛身上了屋脊躲開這一劍,手中銀槍卻就勢用力拋出,直直飛去,與長劍在空中相撞,他本就力大,這一拋又使上了全力,直將長劍從那人手中震開數丈之遠,嶽飛低頭看見洛兒胸前佩著的星形瓔珞,稍稍用力便將它扯下,他居高臨下,上麵漆黑下麵又有燈光,自是容易對敵,將準頭瞄好,手中用力一甩,這瓔珞便直飛向剛剛那將領的咽喉,那人尚未看清是何物便被擊中,立時便斃命當場,臨死時尚能聽到自己喉骨與瓔珞相撞發出的聲響。
其實嶽飛開始並無殺心,被他打倒在地的禁軍也多是受傷,隻是此時見這人要傷及洛兒,他隻求洛兒安然無恙,情急之下出手便重了。洛兒見他今日殺人,因與他相識多日,對他並無害怕之心,隻管目不轉睛地瞧著他,二人從未距離這般近過,此時她的臉就靠著他的胸膛,仰起頭就可以看到他英武的眉眼,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即使是在這樣危急的環境下,她也隻覺得安心,她甚至有些貪心地想,要是能這樣和他永遠在一起該是多好。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忽聽嶽飛低聲道:“閉上眼!”她順從地閉上眼睛,感覺到腰間的手緊了緊,身子卻是向下墜去,雖然像在雲端急速下落,但是一直是穩穩的。原來是嶽飛要帶她下去,知道她害怕,因此吩咐她不要看,待她腳踏實地時,方才令她睜開眼睛。
這時其餘的一百多禁軍已經出來了,洛兒甚為擔心,他們這十個人,固然以一當十,卻不能持久作戰,時間一長,必然會給禁軍打敗,看看嶽飛,他也是微微皺了皺眉,注意到洛兒在看他,又舒展開來,向她低聲道:“別害怕,等會兒站在我身後。”令洛兒和嶽飛都驚訝的是,後來的這一百多禁軍並未將矛頭對準他們,卻對準的是先前的一百多禁軍,禁軍雖然臂力過人,然而這一百多禁軍卻經常眠花宿柳,閑來不是去酒肆便是逛勾欄瓦舍,體力早已大不如從前了,後來的禁軍卻是憑真本事選入的,也有些沒落武將的子弟,平時常受這些人的欺壓,今晚見他們胡鬧,欺負兩個小丫鬟,本不欲多事,然而後來漸至向帝姬動手,接近於謀反,眾人便聚集在一起準備殺了前麵這些人,而先前的這些禁軍已然見識了嶽飛的功夫,他們的將領在數招內便被嶽飛殺死,如何不怕?原先不過是仗著人多勢眾,如今半點優勢也不占,哪裏還敢再抵抗?都扔掉兵器跪在當地,任由處罰。這下洛兒與嶽飛都大喜,大大的鬆了口氣,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