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白馬書生(1 / 2)

過了沒半個時辰,卻聽廟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洛兒立刻驚醒,難道金兵竟然渡河追擊?嶽飛將洛兒護在身後,握緊了長槍,卻原來是一名少年書生。約莫是十七八歲的樣子,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不同於一般書生身上的酸腐氣,此人一身白衣,朗朗如日月入懷,形態飄然,觀之忘俗。洛兒想,若是要她來形容,她定然毫不吝嗇地說:“爽朗清舉如鬆下風,高而徐引,不似世中人,唯謫仙可比一二。”但顧及到嶽飛還在一旁,怕他吃醋,還是閉了口。

令兩人驚訝的是,此人竟將一匹白馬前進廟內,取出酒囊,喂到那白馬嘴邊,那馬也張口喝了進去,直至一囊酒全部喝完,似有未足之意,嶽飛與洛兒看得嘖嘖稱奇。那書生回過頭來,笑對兩人道:“我這位馬兄,性情好爽,每次可飲一鬥酒,可惜今夜所剩無多。老兄,委屈你啦!”最後一句,卻是對那白馬所說。

架上尚有幾隻麻雀,此時烤的正是時候,外焦裏嫩,香氣四溢,嶽飛舉起一串,亦對那書生笑道:“有酒豈可無肉,若老弟與你那馬兄不嫌棄,不妨用些?”書生接過麻雀,拱手大笑:“走了半夜,周圍四五十裏都沒個人家,正餓的很,多謝兄台!”竟是席地而坐,與白馬分而食之,少年卷起衣袖大快朵頤,絲毫不顧及讀書人的體麵,吃完後卷下衣袖,順勢抹了抹嘴。洛兒與嶽飛相視一笑,此人隨意灑脫,卻是與眾不同。

少年與兩人相對而坐,一笑便露出一口白牙,道:“多謝兄台相贈,吃的當真爽快!”嶽飛亦爽朗一笑,亦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何言一謝字!”少年忽然“咦”了一聲,道:“嫂夫人似乎得了風寒?”嶽飛大喜:“老弟原是大夫?那可真是太好了!”少年不像其他人一樣謙虛,說些“豈敢”之類的客套話,反而起身拍著白馬馱著的兩個藤箱,自豪道:“我這裏一箱是書,一箱是藥,不瞞兄台,我行走天下,靠的便是這兩箱子寶貝!”

嶽飛驚喜萬分,站起來對少年道:“如此有勞先生了!”少年擺手道:“先生二字勿叫,當不得,你贈我雀肉,我醫治你家娘子,公平的緊!”洛兒一笑:“你們這也算酒肉論交了。”少年聞言卻是十分高興,道:“嫂夫人比得貼切的緊!”洛兒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讓他把脈,卻叫少年微微吃了一驚,很快便處之泰然,反叫洛兒暗暗稱奇,這樣的人實是少見,有趣的緊。少年把脈完畢,從藤箱裏包了幾包藥,又拿了一個煨藥的罐出來,對嶽飛道:“並無大礙,我開幾服藥給嫂夫人吃下去,不出五日保證恢複如初。”嶽飛道聲謝便去煎藥。

不一時藥煎好,洛兒卻皺眉猶豫著,抱怨道:“好苦的。”嶽飛哄道:“良藥苦口,別孩子氣,聽話吃藥。”洛兒勉強喝了一口,拉著嶽飛袖子抱怨:“真的苦。”嶽飛歎口氣,一勺一勺的舀出來喂她,洛兒偷眼瞧了瞧,少年正靠在牆邊閉目休息,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一般,才乖乖地就著嶽飛的手喝掉,然後窩在他懷裏沉沉睡去。

嶽飛將自己外袍披在洛兒身上,方才倚牆休息,看著懷裏洛兒閉著雙眸,睫毛濃密,微微上翹,兩頰似酡醉微紅,睡夢中尚且露出淺淺地微笑,一對梨渦乍隱乍現,隻覺這世上無人能比過他的洛兒,更遑論學識智慧了。其實他自己也是氣度不凡,靜時卓爾如鶴立雞群,動時軒軒韶舉,若於尋常人之中,一如珠玉之與瓦石,隻他自己並未在意罷了。在那少年看來,他兩人簡直就是一對璧人,相配得宜。

次日天明,洛兒果覺精神爽利,少年隻囑咐每天一副藥,定要按時服下,便與二人告辭,馬上西去,行的遠了。嶽飛與洛兒商議去向,嶽飛道:“昨夜燒了敵人糧草,他們不會太久便會退兵,我想不必走太遠,隻在附近的鎮子上或村子裏暫且待幾日,等敵人退兵之後,我朝必然要兵駐於京師,那時我們回到宗老將軍營中便可。”

洛兒點頭道:“朝中大臣,論威望論資曆,文臣無人勝過李相公,武將無人勝過宗老將軍,恐怕駐守京師的多半便是宗老將軍了。”嶽飛卻憂心忡忡,道:“不知兩位陛下怎樣了?”洛兒沉默一時,最終還是道:“我那日見爹爹,爹爹卻對我說起生無可戀的話來,還要我見諶兒和柔嘉,而那兩個孩子並不是諶兒與柔嘉,爹爹的意思,自然是要我逃出去找到兩個孩子,還提到要我多拜菩薩,多讀一通師傅給的佛經,可他並沒有給過我佛經,難道爹爹的意思是一通大師知道兩個孩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