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容顯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將近黃昏,金黃色陽光灑散下來,如給眼前的水麵鋪上一層粼粼金光。
火堆還在燒著,熱騰騰的完全感覺不到一絲寒冷,旁邊放了備用的枯枝幹柴,一些說不出名堂的果子,還有一大堆蘑菇。
他強撐著想要起身,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他晃蕩了一下,又倒了回去。
身後用甘草鋪了厚實的“床”,他這麼一倒回去,也並沒有磕到半分。
傷口上的血已經止住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草泥夾雜著青澀的氣息,看來不久之前,應該再次更換過了。
不見蘇向晚。
趙容顯眸子微沉。
走了?
正想著之時,她彎腰走了進來。
似乎很冷,她環著手臂,急急忙忙跑到火堆旁邊,而後開始寬衣解帶。
趙容顯這才注意到,她的衣衫都是濕的。
她掉下水了嗎?他心下想著。
蘇向晚完全沒有發現他的蘇醒,他太安靜了,安靜得好像還在昏迷。
她脫了衣衫掛上衣架去晾,身上隻有一件裏衣,若不是太冷,趙容顯懷疑她想連外褲也一並脫了。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他側過頭去。
她依舊沒有發現他醒了過來,甚至沒有過來看他一眼,不過聽她哼著小曲,那曲調有些奇怪的悠揚,不同於平日裏聽的任何一首曲子,卻讓人聽著也能感覺心情莫名開朗愉悅。
趙容顯確定,蘇向晚心情似乎很好。
很快他就發現她心情好的原因,她抓了兩條魚回來,正在那裏處置著。
她手中拿著那把短刀,趙容顯認得,是他貼身之物。
那把短刀是用前朝名器的斷刃鍛造而來,舉世隻得一把,金貴無雙,鋒利致吹毛可斷,暗殺取人首級片刻之間也不在話下。
現在她卻拿著那短刀在那裏……殺魚……
他閉上眼睛,掩下自己心裏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她並非一個簡單的富家千金。
趙容顯想起她滿手鮮血幫他取利箭的那一幕。
生疏小心,心性卻堅定無比。
額頭上突然蓋上一隻冰涼的手,下意識的防備讓他陡然睜開了眼睛。
蘇向晚被他嚇了一跳,差點跌坐到地上去。
氣氛有一瞬間的靜寂。
她試探性地打量著他,在確定他還沒能力起身殺人之前,放下一顆心來。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蘇向晚鬆了一口氣。
事實上距離她為趙容顯開刀取箭,已過去了一天一夜。
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活過來了。
為了擺脫眼下這種無言的尷尬,她走過去穿衣衫,腦海裏一片亂七八糟。
趙容顯依舊出不了聲。
蘇向晚想了想,隨後拿著樹葉,盛了溫暖的水過來。
“你滴水未進,嗓子應該暫時發不了聲,很正常,喝點水便好了。”她把用木頭做成的水杯,遞到他麵前來。
趙容顯想動,但他使不上力氣。
蘇向晚察覺到了,直接上去扶起他,一邊扶著一邊道:“我可不是故意要冒犯你的,你這會喝口水都難,我不過是想救你。”
碰他的時候,蘇向晚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每一處地方都在壓抑的反抗。
他的背撐著,挺得僵直,擺明很不想接受她的幫助。
“趙容顯,你不想活嗎?”她出了聲。
他薄唇微抿,麵容一如既往地冷漠,眉間因為她直呼他的名諱,覆上了淡淡的不悅。
天底下還沒人敢直呼他的名諱。
蘇向晚壓下想把水潑到他臉上的衝動,“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活不活由不得你。”
而後她把水杯強喂到他嘴邊,“喝,不喝我就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