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容顯淡淡應了一聲,“沒有被發現吧?”
“屬下很是謹慎,從頭到尾都不曾露麵,隻是派了人跟那婦人接觸,離開之時在城中繞了兩遭,確定沒有被任何人跟上方才過來複命。”顧硯開口道。
趙容顯語氣裏聽不出是什麼意味:“她難纏得緊,你能脫身自是最好。”
顧硯看了看那冷泉,而後道:“王爺,夜深了,泉水寒涼,於身子無益,不若明日再試吧。”
趙容顯畏水之事,隻有幾個心腹知曉。
眼下京城裏因著這走漏的消息,正傳得沸沸揚揚,雖然順水推舟地把事情鬧大,消了不少人的疑心,但對一心要殺他之人,到底還是個致命的弱點。
若不可避免,趙容顯隻能直麵威脅。
他此下到顧家別院來療養,實則是為了這畏水之事。
若是能從根本上克服,也就沒有這些後續的麻煩。
水其實並不可怕,他要麵對的是自己的心病。
“不必試了。”趙容顯出聲道。
顧硯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連日來趙容顯都會到冷泉這處,一點一點嚐試去克服這個弱點。
他不是隨意會放棄的人,雖然畏水這事已然多年,但從前是他不想去麵對,眼下既然他想麵對,克服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王爺,離端陽盛典還有一些時日……”顧硯出聲。
趙容顯從冷泉邊上起了身,他身上都涼透了,手更是冷得像冰塊一般,元思連忙拿上厚實的披風和暖爐,他走到顧硯麵前,好似帶來了一身的霜氣。
“我能直麵這件事,但要克服它,眼下還不足夠,莫要浪費時間,我心下已有了其他主意。”趙容顯不喜做沒把握的事,也不想因為個人的自負逞強去冒險,他要做的,是盡大可能的萬無一失。
他在冷泉邊坐了一下午,便是為了適應對水的恐懼。
不能完全地克服之前,他選擇去接受這種情緒。
顧硯也就放下心了。
選擇來冷泉這處泡水,這是最直接的法子,卻未必有用,畢竟端陽慶典也沒有多少時日,哪怕是天賦異稟也沒法在一個月內將完全不會水的人變得水性極好,更何況趙容顯打從心底的排斥,這決定是沒有辦法之下做出的決定。
如果趙容顯心中有了更好的主意,那自然更好。
顧硯想著,突然想起一個事來,“對了,蘇三小姐見了那婦人之後,給了一些銀兩讓她出城去,屬下擔心這荷包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便擅作主張地從那婦人處拿了回來。”他從衣襟裏拿出荷包來,“王爺你看這荷包,要怎麼處理?”
他將荷包遞給趙容顯,就著琉璃燈盞映出來的光芒,發現了細碎的閃耀。
有些奇怪……
趙容顯眉頭輕攢,他也發現了這異處。
“王爺,荷包有問題。”元思站在邊上,他看得最是清楚。
眼下入了夜,那些金粉映著光,十分明顯。
顧硯看著自己沾了金粉的手和衣襟,有些無措:“這……這是……”
趙容顯淡淡出聲:“這荷包裏藏了金粉,足夠暴露你的痕跡。”
顧硯不善謀略,也不懂耍什麼心機。
他隻懂得服從。
這事若是交由元思去做,定然不會暴露。
不過元思興許不肯就這樣放那對母子走,他當初是以死士培養起來的,忠心無比,隻懂得以他的利益性命為重。
那對母子是重要的證人,為了護住趙容顯的利益,他會不惜犧牲別人的性命,這是他跟顧硯的區別,顧硯雖笨,但骨子裏有些天生的正義和血性,對人命也看得更重一些。
也是他對顧硯的武藝太過信任,畢竟蘇向晚和她身邊的婢女都不會武功。
“她太狡猾了。”顧硯忍不住道。
看著那麼純良的一個女孩子,怎麼能有這麼多鬼心機?
今日套他的話就已經中了一次計,現在還用這金粉荷包來對付他……
誰能料到一個正常的閨秀出門,隨身還會帶著這種算計人的荷包,真是太陰險了。
這一次趙容顯意外地沒有再附和他的話,“不止狡猾,也足夠警醒。”
哪怕他們告訴她真相,是為了她不遭受蒙蔽,她也不會接受不明所以的好意。
顧硯愣了一下。
他好似聽出了幾分誇獎的意味。
趙容顯把那荷包接了過來,話音莫名帶了幾分飛揚,“這樣子挺好的。”
他帶著元思走了。
顧硯站在原地,腦筋久久轉不過來。
沒罵他辦事不力,也沒罵他被一個女子輕易算計。
就這樣算了?
王爺的心思,真是越來越猜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