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探地又道:“不是都說皇上屬意的是豫王殿下嗎?”
孫氏斂了神色,但她知道蘇向晚也沒什麼惡意,便善意地提醒道:“舅母覺得你多認識些人也是好事,這顧家縱然是不錯的,隻是我聽聞蘇家眼下也向臨王殿下投誠,你注意著分寸就是了,聖心難測,屬意不屬意豈是我們這些婦道人家可揣測出來的,隻是依我所看,那豫王要爭些什麼,那定然是不能夠的。”她有些感慨:“顧家滿門忠烈,倒是讓人欽佩。”
似乎察覺自己說多了,孫氏連忙轉了話題:“好了,不說這個,好不容易見著了,我們說些開心的事。”
蘇向晚心下微沉。
她方才就有所猜測,眼下孫氏的態度,更是印證了她的想法。
皇位從來都是趙昌陵的。
皇上從沒有想過要把皇位傳給趙昌陵以外的人。
那些什麼前太子為救趙徹失了性命,而後前太子妃娘娘又助趙徹上位,趙徹心有愧疚,答應了要把皇位傳給趙容顯的事,說不定都是謠傳。
前太子死後,他的舊部總有一些死心不息,或許因為一些利益權勢,以為趁機幫趙容顯造勢,往後可以跟著他奪位,或許也是真的忠心耿耿,隻是為了保護趙容顯的性命,所以對外宣揚了這個消息。
百姓們皆讚頌趙徹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這個高帽子扣下來,趙徹哪怕是要對趙容顯動手也不行了,趙容顯一出事,大家反而會說趙徹無意信守承諾,所以暗害了前太子殿下的遺孤,他那時候登基不久,底下有人作亂虎視眈眈,若然失了民心,定然十分不利,所以他不得不把趙容顯安置在宮中,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好生養著。
然則捧殺也是一種殺人的手段。
先前大家都把趙容顯當做是未來的儲君,那麼所有的目光和希望自然都會放在他的身上,但凡隻要有一點行差踏錯,他就會首當其衝。
在最顯眼位置上的人,永遠都是最危險的。
而趙昌陵,變成了眾人口中那位憋屈的皇子。
那些本該他承受的陷害責難,無疑都轉嫁到了趙容顯的身上,趙昌陵是被偏愛的那個,受的也不過是被撕了畫,被人冷眼嘲諷幾句這樣程度的委屈而已。
她想起在山穀裏,趙容顯曾說自己無意皇位,說他自己想回燕北。
皇帝不肯放虎歸山留後患是其一。
其二是為了利用他為趙昌陵造勢。
在那些謠言的壓力之下,他不能名正言順地把太子之位給趙昌陵,但若是因為趙容顯自己聲名狼藉,不得民心的情況下,他不得己把皇位給了民心所向眾望所望的趙昌陵,大家才能理解他,說他深明大義。
趙容顯也會理所當然地變成千夫所指,亂臣賊子。
那麼眼下追隨他幫著他成為趙昌陵對立麵的那些一眾人等,也可以連根拔起。
皇帝為趙昌陵鋪的這麼一條錦繡大道,可真是思之深遠。
外人看臨王和豫王相爭,朝堂兩王黨派不相上下,以為他們爭的是皇位。
卻不知這皇位一早就是定好的。
趙容顯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保住他,以及這些跟著他的部下性命。
皇帝逼著他走到了趙昌陵的對立麵,他退無可退。
這件事趙昌陵說不定也不知道。
劇本裏他同女主訴說過往,是真心的覺得趙容顯是亂臣賊子,處心積慮要同他爭奪皇位,兒時那些委屈,也真實地覺得自己受了趙容顯的迫害。
他一心一意地要鏟除趙容顯,卻不知道趙容顯並不想爭奪他任何的東西。
不,哪怕知道,他也不信。
這麼多年的積怨,他不會放過趙容顯的。
孫氏知道的或許不多,但她一定知道,這皇位是趙昌陵的,從來沒有趙容顯什麼事。
被蒙蔽的,永遠隻有外頭看著熱鬧津津樂道的老百姓。
就比如從前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