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晚心裏裝著事,眼下就有些心不在焉。
顧婉以為她是被方才的事嚇到,有些歉疚:“對不起,連累你了。”
她沒那麼深的心思,但不代表她看不懂。
顧瀾會對蘇向晚下手,想陷害她,歸根究底還是因為方才在船上,蘇向晚拂了她的臉麵,也是因為站了她的隊,所以被針對上了。
蘇向晚搖搖頭:“那婢女一開始,或許是想推我下水。”
讓她落水,當著眾人的麵狼狽不堪,這樣的警告最直接,也最簡單。
顧瀾對著她,沒必要使多大的手段,因為哪怕她是被婢女推下水,她的身份也隻能讓她忍氣吞聲,最多也就是懲罰一下婢女。
所以她沒想通的是,為什麼那婢女反而自己落了水。
顧婉愣了一下。
她以為香菱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然後怕被責罰,所以就順著顧瀾的意思,往蘇向晚身上潑髒水。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趙容顯一貫是我們大家都走了他方才下船的,他今日是在你後頭跟著下船的吧?”顧婉一拍手心,“香菱落水一定跟他有關。”
蘇向晚眉頭皺得更深。
顧婉仿若發現了蛛絲馬跡,開始抽絲剝繭的推理,“香菱是他推下水的,而後他不想無辜的人被冤枉,就出麵解決了這個事……簡直合情合理!”
顧婉眼前一亮,覺得自己太聰明了。
不然她怎麼也無法解釋為什麼趙容顯要橫插進一隻腳來。
過往的端陽盛典,顧瀾也沒少作妖,有一年她還當著大家的麵沒忍住給了顧瀾一個耳光,那時候趙容顯眼皮都不掀一下,顧家的事,趙容顯理都不想理。
如今因為一個小小的婢女開了這個先例,著實匪夷所思。
蘇向晚打破她的思路,“他沒必要推香菱下水。”
就好像方才,他隻要一聲令下,討厭的婢女立馬就會從他眼前消失,甚至不需要他自己動手。
再說了,香菱壓根也沒機會得罪趙容顯。
顧婉再大膽地假設了一下:“興許他是看到香菱要推你下水,為了救你,就把香菱推下水了,而後又見她汙蔑於你,於是就出麵……”
她說不下去了,這真的太扯了。
眼見蘇向晚凝神一動不動地盯著她,顧婉連忙道:“我也知道我說的荒唐……”
蘇向晚卻搖了搖頭,“或許不荒唐。”
馬車那一件事,以及今日跟孫氏的談天裏,顛覆了她原先所有的認知。
一個人要從一個思維誤區裏跳脫出來,必須將之前所有理所當然的想法全部推翻。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反派也有可能是受害者。
討人厭的趙容顯,也未必是個真正的壞人。
顧婉沒明白蘇向晚要表達的意思,“什麼不荒唐?”
“他讓人把那婢女丟下水,卻沒有殺她,不是嗎?”蘇向晚出聲道。
顧婉被她的話繞暈了。
“香菱是罪有應得,但罪不至死。”顧婉覺得這樣做沒問題。
蘇向晚笑了笑,“但是外人都說他殘暴冷血,動不動就要人性命。”
顧婉討厭趙容顯不假,但她也是講道理的,“外人是看見他殺人了還是怎麼的,要了誰的性命倒是說出名字來啊,趙容顯他殺的都是該死之人,我父親和我大哥一生耿直剛正,若然他是濫殺無辜殘暴冷血之人,還能對他死心塌地嗎……”
當初趙容顯要殺她,因為她知曉了他的弱點,所以成為了該死之人。
雖然不容易,但好歹也放過她了,並且至今為止信守承諾,也未曾找過她的麻煩。
馬車擾民的事情隻是一個單一事件,但由此可見,那些栽在他身上的罪名,卻大多不屬於他,就好比如當初東陽公主的上元宴會,有人放蛇,所有大家理所當然地懷疑趙容顯,事到如今再回想起來,無非就是那些人為了坐實他的惡名罷了。
不然怎麼會剛巧他前腳一到宴會上,後腳就有莫名其妙的蛇,當初連她也覺得是趙容顯為了破壞宴會而做的事。
當她重新審視趙容顯這個人,以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待他,就會發現他的性情,他的行事作風,他的作為,都是有跡可循的。
趙容顯救了她,若是從前聽了,她也覺得無比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