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傳來一陣風風火火的腳步聲。
是顧婉回來了。
她乍一進門,瞧見顧瀾和蘇向晚站在一處說話,笑容瞬間就僵了下來。
“顧嫣然你幹嘛呢?”顧婉看著這陣勢,不用想都知道顧瀾想為難蘇向晚,原本拿到第一的喜悅也蕩然無存。
隻要扯上顧瀾,她什麼好心情都會不見。
顧瀾也不再裝模作樣,橫豎跟蘇向晚這死結都結下了,她也沒有必要再端著一副假惺惺做作的姿態。
她走到窗戶邊上,從容不迫地坐了下來,而後才道:“我做什麼沒必要對你交代吧?”
顧婉挽起袖子來,眸底火亮得驚人,“你是皮癢了嗎?”
蘇向晚上前一步拉過她,製止顧婉跟顧瀾起衝突,免得正中顧瀾的下懷。
“順昌侯府今日奪冠,是大好的日子,莫要壞了心情。”她對著顧婉出聲道。
顧婉果然平靜下來,這麼多年來順昌侯府第一次奪冠,很難不振奮人心。
她想說什麼,而後看向顧瀾,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這才道:“我們出去說。”
蘇向晚對著顧瀾微微笑了笑,這才跟著顧婉走了出去。
船艙裏恢複一片靜寂。
桌上的茶水已經涼了,顧瀾捏了捏手指,似終於抑製不住怒火,一把將茶盞拂到了地上。
船艙裏頭鋪著厚實的毯子,茶盞落地沒有發出什麼聲響,隻是茶水灑了一地,汙開的水漬十分刺眼,狠狠地灼痛顧瀾的視線。
香萍在她身側,正要勸說什麼,回頭似看見什麼,立馬如見鬼一般地跪了下來,誠惶誠恐地行禮道:“豫王殿下。”
如被咬了尾巴的貓,顧瀾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她的臉色煞白一片,連笑都僵硬了許多。
“表……表哥……”顧瀾支支吾吾地喚道,而後看了那落地的茶盞,連忙又道:“下人們笨手笨腳的,打翻了茶盞,讓表哥見笑了。”
香萍心領神會,連忙道:“奴婢笨手笨腳的,這就收拾幹淨。”
說著她起了身,迅速地收拾了摔落在地上的茶盞,再用帕子去清理地上的水漬。
空間裏靜得可怕。
顧瀾心裏忐忑得緊,雖然她早已經習慣趙容顯待她的態度,但眼下還是不免緊張起來。
她心裏有鬼,自然心虛。
她恐防方才摔茶盞那一幕被趙容顯撞見,心生厭惡,又驚訝於趙容顯下樓來,可她卻一無所覺。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趙容顯有沒有聽到她跟蘇向晚的談話。
她微微抬了眼,怯生生地開口道:“表哥怎的下來了?”
趙容顯目光放到外頭去,淡淡地出聲道:“順昌侯府奪了冠,子書也該回來了。”
顧瀾聞言,簡直是心花怒放。
從前趙容顯都不怎麼理她,甚至連說辭都一貫敷衍,今日竟然這般認真地回答了她的話,還待她比往時也更平和幾分。
她的心因著趙容顯態度上這麼一點細小的轉變,驀地飛揚起來,連笑容也深了幾分。
“大哥同大姐好厲害,不過表哥也是功不可沒,若非表哥提議要府上人一塊下場,順昌侯府怎會後來居上,士氣大增,因而拿了這個冠軍呢。”顧瀾溫柔地看著他,眸裏有掩蓋不住的愛慕和期待。
喜歡一個人大抵是卑微到塵埃裏去的一件事,顧瀾自小就想嫁給趙容顯,心心念念都是他,所以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她的心緒。
甚小之時,她記得趙容顯不是這樣的,顧婉從小就霸道,隻要起了衝突,她肯定沒好果子吃,那時候趙容顯還會護著她,一直到……
到他的乳母死了,他的性情就變了。
而後顧瀾用了很多的法子去接近他,討好他,都沒有用處。
他仿若在一夜之間長大成人,而後冷眼旁觀她如跳梁小醜一般的姿態上躥下跳。
顧瀾始終不明白,連顧硯那個木頭都能在趙容顯的手下成為他的心腹,為什麼她掏心掏肺一心一意地待他,反而被他越推越遠呢……
似乎是知道顧瀾在想什麼,趙容顯對她出聲道:“人貴在自知,你卻沉於自作多情。”
顧瀾呆了一下,似乎做著美夢的人突然被人一巴掌打醒過來,一時間分不出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什……什麼?”
“你是要本王說得再明白一點嗎?”趙容顯麵色淡漠,仿若說出來的不是什麼傷人的話,而是平常的聊天,他這樣平靜又自然地吐出話來,反而讓人覺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