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被困在一個掙紮不得的沼澤之中,語氣裏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疲倦。
趙容顯是個活得極其清楚明白的人。
他很早就發現自己的異常,也在早些時候,動了要斬殺這些異常的念頭。
有些事陌生到他不願意去細究,他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對這些陌生到無所適從的東西充滿了本能的厭惡和抗拒。
可是總要麵對的。
就好比如他畏水一事,心底裏的恐懼,若不能克服,就要習得如何控製自己的畏懼,不被這個弱點控製左右。
而這些瘋長不止又無法斬殺的念頭,或許可以……試試接受……
這個念頭憑空矛頭,他就驚出了一身細密的冷汗。
蘇向晚可不知道趙容顯心裏頭的百轉千回,她隻知道這會她終於可以走了,就有些迫不及待。
她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像方才那些小孩子怕怪物追上來一樣,飛一般的走了。
車夫帶著馬車在外頭百無聊賴地等著。
紅玉陪著蘇向晚走到外頭,終於後知後覺地驚呼出聲來:“我想起來了。”
蘇向晚本就如驚弓之鳥,當下被紅玉又嚇了一大跳。
“想起什麼了?”她問道。
“那……那個……那個護衛不是……不是豫王殿下嗎?”紅玉這才知道害怕,連聲音都有些發抖。
從前也不是沒碰見豫王,但她從來都不敢抬頭直視,印象裏頭她就沒怎麼看清豫王殿下的臉,加上方才那人又是護衛的裝束,她想岔了,一時半刻沒把他跟豫王聯係在一起,這下想起來,簡直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你才發現啊。”蘇向晚竟無言以對。
紅玉唇色發白:“那……那小姐……你……你方才還敢往殿下身上撲啊?”
蘇向晚想到這事就氣得咬牙切齒。
元思這是要把她往死裏坑啊。
投個懷送個抱就能引誘到趙容顯,那他現在妻妾都一院子了。
為什麼不用腦子想想,為什麼要用這麼愚蠢的法子!
不過蘇向晚隻是道:“我方才腳軟,還好豫王殿下不同我計較。”
“我……我聽說之前他府上……有個婢女,就是……就是碰了他衣角一下,然後手腳都被砍掉了……”
豫王可是京城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出了名的殘暴。
“……”蘇向晚隻是道:“這隻是傳言,傳言不可盡信。”
“可……可先前有一次酒宴上,有人親眼見著,有個婢女給他倒酒的時候,碰了一下他的手指尖。”紅玉伸出自己的手,捏出一小點來,“然後那婢女就被扔進池塘,淹死了……”
“……”蘇向晚也有點擔心趙容顯的秋後算賬。
他那麼小心眼,會不會真以為她是要投懷送抱占他便宜?
要不就回去,真的把裙子掀起來給他看看傷算了。
但這會都走了,再回去的話,他會不會以為這個傷是她剛弄出來的,誤會加重怎麼辦?
她想著事,一邊跟紅玉上了馬車。
“咯吱”一聲異響,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向晚轉頭看向紅玉,“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紅玉還在滿心的憂慮,聞言也是一頭茫然,“聲音?什麼聲音?”
話音才落,就聽哢嚓一聲,木頭折斷的聲音響了起來,蘇向晚明顯地感覺到馬車一陣震動,隨之而來是更大的開裂聲,她一下子警醒過來,拉著紅玉遠離了馬車。
她前腳開走,那馬車的輪子後腳就斷開來,整個馬車轟隆一聲側傾,直直倒在了地上,巨響揚起滿天的灰塵,迷了人的視野。
車夫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也是一臉的無所適從。
“這……這……好端端的……馬車怎麼壞了?”
院子裏頭的人聽見聲響,紛紛湊到門口來看,都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蘇向晚捂著心口,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馬車壞了,她現在走不了了!
元思……
元思你特麼快給老娘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