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人死了?”趙容顯從案席之間抬起頭來,一貫平靜的麵容上,覆上了一絲驚訝。
永川就道:“未見屍首,不過探子回報,說她跳下了山崖,怕也活不了了。”
趙容顯忽然就站起身來,“跳下山崖?是何處的山崖?”
永川被趙容顯突如而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當下愣愣回答道:“城外……往左前行……”
他說著說著,也意味出什麼來了。
“王爺當日……是不是也從這裏跳過一次?”因為不大確定,他說得很慢。
那天跟趙容顯一塊的人是元思,所以永川並不知道趙容顯是怎麼跳下山間,又怎麼從山間底下死裏逃生的。
他那陣子光忙著治療趙容顯的傷,也沒過問這些細節。
加之蘇向晚那時候跟著陸君庭走了,王爺心中不快,也決口不提此事,具體是個怎麼回事,永川到現在都不知道。
在他的認知裏,從山崖處跳下去,那就是必死無疑的,但看趙容顯這般神色,他估計這山崖裏頭,估計是藏有生路。
“那底下是個水泊,順利的話,隻要不裝上礁石,就不會死。”趙容顯的聲音莫名有些不穩。
往右而走的吊橋,左邊逃生的鴻溝,都是蘇向晚的手筆。
那個人跟蘇向晚是什麼關係,竟然對這些事都了如指掌?
還是說,是巧合?
天底下,會有如此大的巧合嗎?
還有此次對陣種種,他有幾次都有一些莫名的錯覺。
有一刻他甚至還懷疑,是不是蘇向晚在後頭為那人出謀劃策了。
但是不對,怎麼解釋都說不通。
趙容顯宛若陷入重重的迷霧之中,不管怎麼使勁地伸手去拂,都無法將擋在眼前的迷霧拂開去。
“屬下馬上派人下山搜尋。”
永川出聲,語氣裏有顯而易見的挫敗。
一開始他隻覺得隻是抓個普通的車夫和小姐,結果沒想到形勢這麼複雜。
對方是他所不能及的難對付,要趙容顯親自出馬布局也就罷了。
最後局都布好了,就差最後一步,結果他還是沒抓住人。
若是元思在王爺身邊,絕對不是這種局麵。
趙容顯搖了搖頭,“不用找了,她逃了。”
“封鎖山底,死守城門,繼續盤查官道……”
趙容顯淡淡出了聲:“你知曉那人是誰了嗎?”
繞了這麼一大圈,費了這麼多的人力,連那個女子是誰都沒弄清楚。
“追捕而去的護衛,應該有看見他們樣貌的……”
趙容顯沒說話了。
樣貌可以偽裝,裝扮可以改變。
沒有抓到人,其他的手段都是無用的。
跑了就是跑了。
他的確是沒想到那人會選擇那個方式逃跑,畢竟正常人都不可能想到用那個法子逃跑……
“繼續盯著那個車夫吧,廣陵太遠,我此下抽不開身,先派些人手過去潛伏著,看看能不能查探到什麼消息。”
魏府的這個秘密,線索已斷,急也沒用。
永川跪了下來,“王爺,此遭是屬下辦事不力,才教人逃了去……”
趙容顯揉了揉額心,抬手製止他說下去,“出去吧,本王乏了。”
永川有些氣敗,聞言也不再說什麼,隻是起身準備退出去。
他走到門邊,就聽趙容顯吐出了一句話來:“永川,你記得,你是藥師。”
這話並沒有什麼安慰的氣息,語氣也再平淡不過,永川卻一瞬間就心安下來。
藥師的職責,隻要做好藥師的本分便好了。
王爺並不曾怪責於他。
門被輕輕掩上,趙容顯看著眼前的地圖,稍稍出了神。
此人的狡猾,是永川無法應付得來的,就算是顧硯和元思,也未必就能不被算計了去。
若再有機會交手一次,他定能把人親手揪出來。
——
來日方長,會有機會的。
暮色降臨,炊煙四起。
每家每戶裏頭,都傳出熱騰騰的飯香味。
何誌朝推開門,扶了扶肩膀,稍微活動著疲憊的筋骨,慢慢走進了內堂。
何夫人恰好從廚房裏頭忙完,裝好了飯菜,見他回來,眉眼裏染了笑意。
“回來了,累一天吧,休息一下,準備可以吃飯了。”
她說著千百次最平常不過的話語,語氣裏卻帶著親昵的溫馨。
他們是最平凡的一對夫妻,也是京城裏萬千人裏頭平平無奇的小老百姓,日子簡單,雖然有些累,但平淡得餘,也還算安穩幸福。
若是再有幾個小娃娃,那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