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家家戶戶都籠罩在一片安寧祥和的氣氛之中。
春初的夜晚稍有涼意,下過小雨的路上還染著幾分濕氣,空氣裏夾雜著泥土和綠芽的味道,讓人覺得格外清新。
三月初的時候,聽風閣會有春季茶會,眼下就已經要開始籌備了,往年茶會的消息早就公布,今年卻一直寂靜無聲,不少人派了家仆上門打聽皆無果,又過了好幾天,這才傳出裴閣主身體抱恙的消息。
好在裴敬從來也不私下同人來往,這一病的消息傳出去,也沒什麼人上門來拜訪他,倒是大大小小的滋補藥品補品收了不少。
那幾日的熱絡過後,眼看著春季茶會果真是不會舉辦了,聽風閣這便又門庭冷清下來,入了夜就更甚。
湖水回暖,蕩漾著一陣陣水氣。
陸君庭去了後院,駕輕熟路地上了二樓的廂房推門進去。
四處都沉溺在一片壓抑的沉靜之中,房間裏充斥著濃重的藥味,更讓人覺得透不過氣來。
木槿在桌前坐著小寐,見了陸君庭,連忙醒過神站起身來。
“世子來了。”
陸君庭透過模糊的珠簾看了看裏頭,點了點頭,這才問道:“這幾日她如何了?”
哪怕不指名道姓,木槿也知道陸君庭口中的她是誰。
木槿歎了口氣,並沒有說話,隻是搖頭。
那日裴敬親眼見她從山間一躍往下,當真是以為她沒活路了,好在轉念一想,蘇向晚不是那種輕易送死的人,脫身之後順著蘇向晚當日畫的地圖方位,很快地找到了山底下,果真在山底下的水泊裏發現了蘇向晚的身影。
那時候她已然昏迷過去了。
這麼一跳雖然沒死,但救回來的時候,也隻剩下一口氣了。
雖則不是很高,可跳下去的時候,五髒肺腑受了衝擊,到底是受了內傷,加之春回之際,結冰的湖水才剛剛融化,那水泊更是寒涼,正常人下去泡一下都要生病,蘇向晚受了內傷,又這麼泡在水裏,兩相加起來,就更加凶險了。
剛救回來的那幾日,蘇向晚一直發熱,燒得嚇人,裴敬當時還想著,若是再這麼燒下去,隻怕人就要沒了,好在是老天保佑,燒終於退了下去,雖然人還沒醒,但大夫也說了,情況很好,隻需要休息再多些時日,恢複了元氣,人就會醒過來了。
雖是意料之中,但陸君庭還是有些失望地笑了笑,“無事,大夫說了,她此下退了熱,隻是身體虛弱,隻消再幾日,就會醒過來的。”
“這幾日……也太久了些。”木槿有些莫名惆悵。
“不是醒過一次嗎,還認得我,大夫也說這是好事。”
“是啊,那時候都燒得迷迷糊糊,說著胡話,醒了居然還認得人。”木槿想著這事,又安心不少。
會醒的,隻是需要再等等而已。
陸君庭就安慰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兩次這麼跳下去都沒死,可見命硬得很呢。”
木槿就笑了。
她收回心緒,連忙又道:“瞧我,還沒給你倒茶,世子先坐,我去熱些茶水。”
陸君庭就道:“不必麻煩了,我就來看一看她,看一眼就回去了。”
木槿沒說什麼,隻是笑了笑,而後走了出去。
陸君庭說著看一看,看一眼,一守下來,經常就是大半夜的,前幾日蘇向晚高熱不斷,陸君庭幾乎就沒離開過,這才能在偶然間發現蘇向晚醒過來一次。
可惜醒了,也不過就是睜開了那麼一眼。
再然後她就陷入了漫長的昏迷,再也沒不見她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