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晚有些累,但她還不想睡。
她想著趙容顯今晚大抵還沒吃東西,又問了元思,讓吳管家備些吃食。
從前若是趙容顯沒有吩咐,吳管家不敢自作主張,現在蘇向晚吩咐了,廚房裏又忙和起來。
青梅在看剛送過來的冊子,院子裏準備要添置丫鬟。
她一個一個親自過眼。
不止是丫鬟,院落裏也要重新布置修葺。
青梅現今有很多事情做,她樂在其中,也格外認真。
蘇向晚看她忙得興高采烈,也不打擊她的積極性,隻拿了書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
看了一會,她打了個哈欠,也不太想動,隻是稍稍側頭,又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坐好。
蘇向晚是受過一次重傷的人,身子雖然恢複好了,但大約是有什麼後遺症,抑或是真的傷了根,又被情蠱接連折騰,犯起困來,整個人就又回到那時候昏昏沉沉的狀態,腦子也跟著有些遲鈍。
半夢半醒地躺了一會,她朦朦朧朧地聽見青梅在喚她。
蘇向晚聽不真切,大抵是讓她回床上睡什麼的。
她實在沒氣力去動,當即迷迷糊糊擺了擺手,說了句:“就這裏睡吧。”
蘇向晚側了側頭,恍恍惚惚又睡了過去。
她眯了一會,又想起什麼,含混著聲音道:“你記得再去找一趟吳管家,哪怕晚些,起碼讓趙容顯吃點東西……”
這話說得著實含糊不清,蘇向晚見青梅也沒回應,原本還要再吩咐什麼,結果愣是亂七八糟地說了幾句不知道什麼話,就真的又睡了過去。
春日裏的夜色,帶著讓人心氣寧靜的溫柔。
連風都是軟綿綿的。
趙容顯在榻邊坐了一會,蘇向晚睡得很安穩,一點也沒發覺有別人到來。
他也不打算吵醒蘇向晚,隻是伸手幫她順好了蓋在身上的薄毯。
在某些方麵來說,蘇向晚有些高於常人的敏感和警惕性,睡得這般毫無防備,倒還是少見。
燭光陰影之下,她眼下覆蓋整個淺淡的陰影,趙容顯伸出手指,卻也沒碰上,隻是停在那裏。
他聲音微啞,似乎沉重,又似乎無奈:“本王……隻是想要你走的路更平坦些……”
這條路他自己走著,有時候都覺得快走不下去。
趙容顯難免會想,蘇向晚能撐得下去嗎?
後來他看著蘇向晚從容有度,又覺得自己的憂心果真是多餘的。
端陽盛典的時候他就發現,她這個人有著異於常人的生機,在豫王府這樣危機四伏的境地裏,她也能遊刃有餘地根據現狀做出最好的安排。
趙容顯可以沒有後顧之憂。
但她能吃得了苦,他就能心安理得地讓她吃這些苦頭麼?
他至今想起那幾年,從死人骨頭和鮮血裏趟過來的日子,都沒有再走一次的勇氣,未來也可能是這樣的路,他舍得蘇向晚也走一次嗎?
趙容顯無比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他每一個做的決定,每一次做的事,都是深思熟慮,並且下手不悔。
門外輕響,青梅在外頭,輕輕地叩了叩門。
她對趙容顯出聲道:“王爺,吳管家備了吃食,要用一些嗎?”
似乎是這一聲輕微的響動驚擾到了蘇向晚的睡眠,她睡眼迷蒙地回頭望了一眼。
趙容顯肯定她大抵是沒怎麼看清楚的,因為她在看了他一眼之後,又回頭過去睡了,頗是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