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晚客氣地微笑。
她規矩地點頭行禮:“別來無恙啊,許侯爺。”
許和玨出現在這裏,證明她被守株待兔了。
這人可真是對她的行跡,了如指掌啊。
“本侯一切都好,有勞蘇三小姐掛心。”他聲音很低,明顯中氣有些不足。
但也算不上有氣無力,頂多是語調偏緩,能給人一種好欺負的錯覺。
春日下過雨的天,有些涼,但夠不上冷的程度。
這種天氣,許和玨手上還捧著暖爐,足以見得身子骨的孱弱。
他斯斯文文的,病弱得沒有一點攻擊性,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是個單純又老實的貴家公子。
——這許和玨跟她走的算是同一種路線。
都是扮豬吃老虎的那一種人。
當初在運河船上的偶遇,隻覺得這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乙。
沒想到這路人加戲加戲,現在還成了一個舉足輕重的存在。
蘇向晚下了樓梯。
“許侯爺這麼晚了不歇息,怎麼跑這裏來了?”她裝著傻,跟許和玨說話。
他比想象的要坦蕩。
他說得誠懇又和氣:“蘇三小姐曾經給我寫過信,約我見麵,本侯心中一直記得,這便尋了機會過來見上一見。”
蘇向晚皮笑肉不笑地應付道:“難為許侯爺還記著這事。”
許和玨目光很磊落,是能迷惑人的幹淨。
“蘇三小姐不必如此戒備,你是妍若的朋友,自然也是本侯的朋友,如今找你,也不過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
她笑問:“你確定不是趁火打劫?”
“一臂之力也好,趁火打劫也罷,對豫王殿下,都隻是舉手之勞的事。”
“那許侯爺應該去找豫王殿下才是,我確實幫不上你什麼忙。”
她直接地拒絕了。
許和玨找的時機,還真不對。
現今蘇向晚自己的事還沒理完呢。
她沒那麼大的頭,戴不了那麼大的帽子。
道了別,蘇向晚越過許和玨,直接往外走。
他也沒攔著,隻是道:“蘇三小姐確定要讓我找豫王殿下嗎?”
她停下了腳步。
但凡被許和玨說的話,吸引住了心神,基本上,他就已經贏了。
可現在蘇向晚想起顧婉提過“情蠱”。
她覺得,許和玨對這個情蠱的事情,或多或少知道一點。
蘇向晚回頭問他:“你覺得我會受你威脅?”
許和玨搖搖頭,他很和氣:“我若是直接找豫王殿下,那必然要泄露你的秘密,我說了,你是妍若的朋友,本侯不想與你難過,所以此遭並非威脅,而是幫忙。”
“你能幫什麼忙?”
解毒?
永川都沒把握的事情,他會有辦法嗎?
蘇向晚也不敢相信他。
他伸手,遞過來一張紙條:“這是本侯的誠意,蘇三小姐可以看完,再做決定不遲。”
蘇向晚覺得挺有意思的。
這個人,拿著她從前去說服別人的法子來說服她。
她也是先給一點甜頭,證明自己的能耐,再一步步達到自己說服別人的目的。
現在許和玨用這種方法對付她,明顯有些故意的成分。
蘇向晚忍不住想——他對我很了解。
青梅看了看蘇向晚的,得到肯定的眼神之後,把許和玨的紙條拿了過來。
蘇向晚在手心裏攤開看了一下。
裏麵就寫了兩個字。
——南詔。
南詔國的人,多擅長蠱毒。
而鎮守雲南的薑家,守著邊境,正正就跟南詔國比鄰而居。
你說巧不巧?
蘇向晚這回確定了一件事,許和玨不知道怎麼解情蠱。
他僅有的線索,跟她手上有的差不了多少。
南詔是他的底牌。
正常人看到許和玨把這個信息拿出來當做誠意,會以為他其實掌握了更多的事。
誰都不可能在一開始把自己的底牌全盤托出,這樣根本沒有談判的籌碼。
他反其道行之。
跟蘇向晚的交鋒,說穿了,是一場心理博弈。
而這裏,恰恰是許和玨高明的地方。
他的所做所為,看起來都是為了說服她,其實隻是在展現自己的能力,他願意讓蘇向晚看穿他。
“攻心為上。”蘇向晚微微一笑,“許侯爺看來真的是了解我。”
她這會,真真是最缺少有能力的人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