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晚靠在馬車壁上。
她在心裏歎出一口長長的氣。
這蘇遠黛不管再過多久,都還是這樣強硬的脾氣。
可青梅卻不是那種你強硬我就拿你沒辦法的人,她比你更強硬。
這丫鬟天生就會開杠,嘴皮子厲害得很。
“你算什麼東西?要我們家姑娘諒解你?妹妹不見了,去官府找,過去不用小半個時辰,當然,你若再不讓路,我可不擔保你是自己過去,還是躺著被抬過去了。”
蘇遠黛見青梅這裏完全沒有半點說話的餘地,轉而看向簾內,沉聲問道:“貴人為何不出聲?可是不敢?”
她這話才落,腳上一個吃痛,當即曲膝半跪了下來。
青梅手上捏著石頭,直接警告:“再不讓路,可不是丟石頭這麼簡單了。”
蘇遠黛疼得臉色蒼白。
香蓮忙上前去扶,她看著青梅,忍不住道:“小姐,對方看著不是善茬,我們走吧。”
蘇遠黛不肯動。
香蓮一把拉她去了邊上,把路讓了出來。
青梅丟了手上的石頭,冷哼一聲,策馬走了。
香蓮看著馬車遠走,這才對白著臉的蘇遠黛道:“那不可能是三小姐,那丫鬟都這樣欺負你了,那人都無動於衷,三小姐不會這麼狠心的。”
蘇遠黛緩了口氣,搖頭道:“不,我覺得……那一定是她。”
蘇向晚其實……
比她都狠心。
馬車走出去很遠,青梅尋思了良久,這才問蘇向晚:“姑娘,方才那人……”
蘇向晚不等她問完,直接回答了:“是我從前的家人。”
從前。
那就是現在不是了。
但一個女子,要背棄家族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蘇向晚現今身份尷尬,如果以前家裏的人找上來,對她無疑是件尤其麻煩的事。
她姓蘇,哪怕是到了皇帝的跟前,她也是蘇家的人,蘇家要接她回去,是名正言順。
畢竟她自己覺得自己脫離了蘇家不算。
“姑娘在京城,還是要小心一些。”
蘇向晚搖搖頭:“防不勝防,總是要找上來的,我哪怕要躲,有些人也不願意。”
她前腳到了運河邊上,沒待多久,蘇遠黛就能找上來。
誰牽的線搭的橋,不言而喻。
蘇向晚沒料到對方會走這麼一步棋。
她現今是在暗處。
把她拉出來,蘇向晚就會舉步維艱。
“其實早晚都要找上來的,隻是提前了而已。”蘇向晚笑道。
是措手不及,卻不至於慌張。
馬車到了豫王府的門口,青梅又停了下來。
她回頭對蘇向晚道:“小姐,是郝美人。”
青梅對郝美人有很深的敵意。
蘇向晚放了她的生路,結果郝美人倒戈相向也就罷了,現在還敢跑到豫王府門前來,簡直猖狂。
“姑娘,要不要好好教訓一下她?”青梅摩拳擦掌,有些按捺不住了。
蘇向晚直接挑開簾子走了下來。
本來豫王府周圍就沒有閑人走動。
哪怕是門前,也不用擔心有任何人看見。
郝美人今天隻淡淡地擦了一層粉,氣色很好,少了濃妝豔抹,她多了幾分少女嬌憨的動人。
她親熱地上前來,微笑道:“我回來看你,蘇三小姐。”
郝美人刻意加重了蘇三小姐幾個字。
蘇向晚就知道她在說什麼。
蘇遠黛會找上來,本來就是她搞的鬼。
“我很好。”蘇向晚也微笑回道。
郝美人眨眨美眸,語氣無辜:“蘇三小姐怎會好呢?無名無分地待在豫王府裏,都見不得光。”
蘇向晚語氣感慨:“這是什麼感天動地姐妹情,你都離了豫王府還這麼關心我,我都迫不及待想把你接回來了。”
郝美人唇角噙著冷笑。
她出其不意地把蘇家人引來了,這會蘇向晚肯定很慌張。
對付蘇向晚其實不需要如何特別的手段,她現今致命的弱點,在於身份。
蘇向晚擺脫不了蘇家,她還是趙昌陵有婚約的妾。
不管她裝得如何鎮定自若,這都是她跨不過去的坎,否則趙容顯怎麼會把她嚴嚴實實地藏在豫王府裏頭?
“蘇三小姐應該感動的,是你真正的姐妹,你那個大姐蘇遠黛,她從前可是最疼你了,怎麼蘇三小姐回了京城,反倒躲著她呢?”郝美人像恍然大悟一樣:“是了,你是不好意思說吧,沒關係,等我去蘇府幫你走一趟,把你回京城的這麼個好消息說上一說,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回蘇府了嗎?就不必這麼見不得人了,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