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繼揚躲過了一擊,接下來趙昌陵揮下來的一劍,他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刀刃劃開布料和血肉的聲音尤其清晰,黑暗裏看不到鮮血,但血腥的氣息一下子就彌漫出來。
這一擊落在了他肩膀上,傷口深可見骨。
安繼揚痛哼一聲,抬起沒有被鎖鏈束縛的腳,朝前踢去。
垂死掙紮之際的力道是極大的,尤其他是自小在軍中習武的練家子,趙昌陵一個不防,正中一招,心口劇痛,猛地退出去幾步遠。
安繼揚趁著這會撕下了床帳,又極其迅速地朝肩膀繞了幾圈,然而這樣的舉動還是徒勞的,鮮血不住地往下流著,一下子就濡濕了麵前的床褥。
哪怕趙昌陵沒有再動手,隻是將他放任在此處,沒有任何人救他,安繼揚也很快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他長這麼大,也並不是第一次麵見死亡,然而這一回同原先都不一樣,安繼揚實在是……太不甘心了。
不止不甘心,他甚至還很後悔。
“為什麼要這麼做?”安繼揚喘著粗氣,聲音都帶了幾分艱難。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趙昌陵要殺他。
“你若是救了我,我啊父啊母都會感激你,就連我,也會幫著你一塊對付趙容顯……”
趙昌陵摸了摸心口,眉頭微挑。
他揚了揚長劍,又朝安繼揚走過來。
安繼揚已經受了傷,流血不止,隻要再過一會,他就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但趙昌陵一點也不願意耽誤。
夜長夢多的道理,他是懂的。
“安家那兩夫婦,狡猾得跟千年狐狸似的,別說感激本王,一旦我幫他們救了你,他們就能冷眼看著我跟趙容顯廝殺,再高高掛起作壁上觀,真當我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如意算盤麼?”
他提著劍,走到床邊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安繼揚。
暗夜極黑,安繼揚抬頭看著眼前的趙昌陵,卻覺得他身上似乎帶著隱約的光。
他甚至到這個時候,都沒法接受,趙昌陵是真的要殺他這件事。
“至於你這個廢物,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加之了,你真不會以為,憑著你這點前太子殿下血脈關係,真能對趙容顯造成什麼威脅吧?若非蘇向晚在意你的死活,你當他還會正眼瞧你麼,無非當你是跳梁小醜罷了。”
殺氣漸近,安繼揚下意識退了一些,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分明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你要是殺了我,我啊父啊母不會放過你的!”
趙昌陵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跟本王又有什麼關係?抓你的人是趙容顯,你死在關押之處,他們不放過的人,也應該是趙容顯。”
安繼揚心頭激蕩,到這會才終於意識到趙昌陵真正的目的。
等子時一到,趙昌陵再假惺惺地跟安家魏家的人前來此處救他,發現他已經死了,絕對會跟趙容顯撕破臉皮。
他太知道安世英的脾氣了。
哪怕碰個魚死網破,他也一定非要報仇不可。
當然,趙昌陵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會提前到來,現在來對他痛下殺手。
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安家,魏家,蘇向晚,陸君庭,還有他。
都在趙昌陵的局中。
安繼揚肩膀痛得發麻,神智卻空前的清晰,他不動聲色地摸上枕頭底下的一截小斷箭,悄悄地收進了掌心。
被趙容顯抓了關押在這裏之後,他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收走了,這截斷箭,是他挖空了心思偷偷藏下來的。
這斷箭另有玄機,裏頭藏著抹了劇毒的銀針,隻要趙昌陵在三步之內,趁他不防,就可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