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晚聽趙昌陵說著這些話,心裏頭的想法,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她終於看出來,這個人給她什麼不對勁的感覺了。
比如談吐,還有氣質,跟從前的趙昌陵,都大相庭徑。
連行事作風也變了很多。
儀態和涵養,都是自小刻在骨子裏,時日渲染,泡出來的,以前的趙昌陵,舉手投足間,都是渾然天成的皇族子弟氣息。
蘇向晚是很少跟他接觸,也沒留意他這麼多,現在陡然留心起來,就發現了越來越多的異常。
但就跟她變了性子之後,她身邊的人都沒有懷疑她不是原來的蘇向晚一樣,她也沒有想過,趙昌陵或許跟她一樣,骨子裏也換了一個人。
她一直都在想,是劇情導致他性情大變。
原來陸君庭剛才說的話是對的。
麵前這個趙昌陵,對他而言,其實是全然陌生的一個人,所以他對著陸君庭,自然連帶著,也不會有什麼自小到大的情分。
對於陸君庭的感情和生死,他才能看得那樣冷漠。
蘇向晚不能確定這是個什麼人,從哪裏來,但能確定的是,趙昌陵跟她一樣,都是穿過來的。
隻是穿過來的時間點,她現在還不能百分百確定。
在蘇向晚走神的這陣間隙,宸安王妃身後的馬車,忽然又鬧了起來。
她也顧不得說什麼,連忙回頭過去看情況。
蘇向晚就看見陸君庭起了身,從裏頭掀開了簾子。
他十指白得分明,搭在簾子,用力到都露出了青筋。
陸君庭看著宸安王妃,聲音很低:“你別亂說話……我自己的事……自己說。”
宸安王妃一口淚悶在喉嚨,狠狠咽了下去。
她又看了蘇向晚一眼,最後隻能稍稍別過臉去。
重話在這時候,也說不出來了。
蘇向晚看見宸安王妃望過來的目光,心下微微了然,這才提起腳步朝陸君庭走過去。
他靠在馬車上,唇上沒有血色,當真是憔悴極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先開口。
兩人對看了好一會,陸君庭似乎是終於緩過了一口氣,這才開了口:“我這模樣……也真是太醜了些。”
蘇向晚笑了笑,搖頭道:“不會,你從來就沒醜過。”
陸君庭想笑,但好像笑不出來。
他頓了一會,才道:“對不起,我可能……沒辦法……再把你當朋友了……”
所謂的朋友,隻不過是一個像模像樣的幌子。
騙她,其實也是騙他。
不過是假惺惺地裝著朋友,其實做著喜歡她的事情。
但現在裝不下去了。
蘇向晚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
陸君庭也沒有力氣再大大方方,故作輕鬆地強顏歡笑。
他這會,難得地露出了難過的神情來。
她想了想,又開口道:“你朋友很多,其實也不缺我這一個。”
他稍稍扯了扯唇角,但笑得尤其難看。
“你說的對,我不缺朋友……”
他缺的,隻是不得已,隻能放在朋友位置上的她。
若甘願當朋友,也就沒有後來的這麼多事了。
他不要她當什麼知己。
他想要將她八抬大轎,歡歡喜喜地娶回宸安王府裏,什麼錢什麼權,什麼榮耀,都不想要。
就想要辦完差,迫不及待地回去府上對著她,一塊做點什麼都好。
能名正言順地站在她身邊。
這才是他想要的。
陸君庭自己,把那條屬於朋友的線,親手毀掉了。
進不去,也退不了。
或許……
就止步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