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掃過落葉,天空之中,突然開始落下細密的雨絲。
秋雨夾霜,雖是零星幾點,但也足夠將人刺得生疼。
巍峨的深宮之中,琉璃燈輝煌亮堂,微光映著雨絲,橫生出幾分淒涼的美感。
這個時辰,趙昌陵早該離宮了的,偏生在這煩心的節骨眼上,被南詔使團的事又絆住了。
南詔的使女受了傷,手脫了臼,倒是並無大礙。
偏生那一位使女,其實不是普通的使女,他看過劇本,知道那個女人就是南詔的七公主蒙昭。
也因此,她的架子格外大些,連帶著折騰了一院子裏的人。
出了皇城,蘇遠黛的馬車,就在角落裏等著他。
讓人覺得安靜沉穩,像她的性子一樣。
今日的事情,蘇遠黛已經都清楚了,她見了趙昌陵,沒有挖苦,也沒有指責,隻是給他遞上了溫熱的暖爐。
“蘇向晚太狡猾,加上一個豫王,你會中計,也無可厚非。”
趙昌陵不是第一次敗陣於趙容顯。
隻是他曆來越挫越勇。
可以說,他走到今日,有很大一部分,是在一次次跟趙容顯的博弈裏成長起來的。
蘇遠黛跟了他多年,今日的一次失敗,自然也習以為常。
她不知道趙昌陵內裏早已換了一個人,接連的失敗,讓他深受打擊。
“皇帝看來,是打算對我下手了,我不能坐以待斃。”趙昌陵開始沉不住氣了,“你不是說有法子幫我,為何一直沒有動作?”
馬車的響動在靜寂的夜裏,格外清晰。
蘇遠黛的聲音很沉:“要對付蘇向晚,且先要將她身邊的一切情況都摸熟,看得見的,看不見的,且都要清楚,自才好下手。”
趙昌陵低頭不語。
他聞到了淡淡的藥味。
那是讓人不太舒服的藥味,光線暗淡,他看不清楚,隻下意識問道:“你擦了藥?受傷了?”
蘇遠黛手心緊了緊,搖頭道:“沒有。”
她說沒有,趙昌陵也不問了。
他揉了揉疲憊的眉心,閉眼往後靠:“你打算怎麼做?”
蘇遠黛喝了口茶:“皇帝先免了你的其他職務,隻讓你負責招待南詔使團,那麼其他的,你最好都不要碰。”
言下之意,是不需要他插手。
趙昌陵舒出一口氣來,又笑了:“行吧,你辦事穩妥,交給你,我自是放心。”
蘇遠黛這個女二的能耐,可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她也壓製不了女主,那就沒人能壓得住了。
雖然結局淒慘,但是……那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雨夜之中,馬車漸行漸遠。
牆角下,有兩個宮人低聲交談,分開之後,其中一個宮人,轉身進了南詔使團所在的宮殿之中。
塗仲聽完了稟報,回來對蒙昭道:“今日壞了公主好事的那個女子,是臨王殿下的愛妾,商戶蘇家的大小姐,叫蘇遠黛。”
蒙昭手上已經沒有大礙了,疼的不是手,是被人欺辱的臉麵。
她本來是打算直接找到皇帝,以自己七公主的身份,追究豫王的罪過,但想想,對方權勢滔天,頂多是被皇帝責罰一下,到底是不能將他如何的。
還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影響中秋晚宴的比試,得不償失。
“一個出身商戶的妾侍,也敢這麼自不量力。”
蒙昭聽說安小暖也會參加中秋晚宴的比試,想到了對付她的法子。
當然,在這之前,她總要討些利息。
這個蘇遠黛,就是蒙昭第一個開刀的對象。
她吩咐塗仲:“愛妾麼,總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會勾引男人,得了那麼一點寵愛,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不給她吃點教訓,估計她不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你去把她抓過來,我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看那個蘇遠黛,以後還敢不敢不自量力,管她的閑事。
塗仲低頭應道:“是。”
蒙昭吩咐完,這才覺得心情舒服了些。
她留意過趙昌陵,知曉那不是一個會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人。
更不會為了一個妾侍來找她麻煩。
蒙昭要做的,就是讓那個女人看清楚,她自以為自己擁有的寵愛,其實什麼都不是,一個妾侍,就跟一隻貓貓狗狗一樣,主人隨時都可以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