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子衿!……”
一聲又一聲的呼喚,猶如不知疲倦的海浪鍥而不舍地拍打著沉靜的海岸。
是誰,在叫我?王爺,還是皇上?穆煙蘆想要睜開眼睛,卻感覺頭有些暈,於是又沉沉睡去。
楚天胤抱著穆煙蘆,看著她因為發燒而嫣紅的臉頰,心急如焚,他真擔心,倘若她再這樣睡下去,會長眠不醒。
如果能找到冰塊或者涼水就好了,至少能暫時給她降降溫。可是,他棲身的這個山洞至多隻有一丈來寬,除了不知是被風卷進來的,還是被會攀援的動物帶進來的枯枝衰草外,一無所有。
小心翼翼地將穆煙蘆挪到鋪滿了幹草的地麵,楚天胤又在洞裏細細地找了一圈,依舊一無所獲。
無奈地移至洞口,向上仰望,不見天穹,隻見氤氳的霧氣,向下俯視,亦不見底,依舊是氤氳的霧氣。
原來,那日楚天胤墜崖後並未直接落到穀底,而是掛在了崖壁上生長出來的一棵古樹上。更巧的是,就在古樹上方大約一米左右的地方,竟然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口略略向外凸出了一點點。當下,他大喜過望,瞅準了方向,縱身一躍,跳進了洞內。
此後的幾天,他便靠夜晚飛進山洞棲息的蝙蝠果腹,才得以存活下來。
就在昨天中午,他正站在洞口張望,希望能逮到一些飛禽改善夥食。
突然間,一道淡黃色的身影從天而降,翩躚若蝶。
子衿!竟然是子衿!楚天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穆煙蘆的身體即將從他的眼前滑落下去時,他猛地一躍而出接住了她,然後雙雙落在了那棵古樹上。
當他抱著穆煙蘆回到古樹上方的山洞時,才發現懷裏的人兒已經昏迷不醒,顯然在墜崖的過程中受到了撞擊。
天一點一點地變黑了,可是穆煙蘆卻沒有一點蘇醒的跡象。更讓楚天胤憂心的是,當月亮爬上樹梢時,穆煙蘆竟然發起燒來,渾身滾燙,臉頰通紅。
原指望,熬過了一個漫漫長夜之後,穆煙蘆的病情會有所好轉,沒想到今天一早醒來後,卻發現她依舊燒得非常厲害。
山風陣陣,吹過楚天胤的身子,不一會兒他感覺自己的胳膊已經冰涼一片,遂轉身走回洞裏。
許是因為楚天胤的身子被山風吹過之後冰涼異常,當他複又抱起穆煙蘆時,她竟然直往他的懷裏鑽。
突然間,楚天胤笑了,他有辦法替她降溫了。
他褪去了外麵的衣衫,隻剩下一條褻褲,然後站在洞口,張開雙臂迎接那刺骨的山風。當自己的身體逐漸變涼之後,他便回到洞中抱起渾身滾燙的穆煙蘆,替她降溫。等到自己的體溫恢複了正常之後,他便複又站到洞口,等待身體變涼。
這樣反反複複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穆煙蘆的燒終於開始慢慢地退去。
夕陽西下,百鳥歸林,斷魂穀的夜晚又要來臨了。
楚天胤站在洞口,夕陽的餘暉撒落在他的身上,為他鑲上了一層金邊,俊美如神祗。
天胤哥哥?穆煙蘆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背影。
她,死了嗎?否則,為何會看到他的背影。
掙紮著想要起來,卻因為長時間的昏睡和發燒而感到渾身乏力,剛一動彈便覺得身子像散了架似的疼痛不已。
“哎呦!”她痛呼出聲。
“子衿,你醒了?”楚天胤驚喜地掉過頭來。
“我……我們這是在哪兒?地獄還是天堂?”穆煙蘆傻傻地問。
“這裏既不是地獄,也不是天堂,而是斷魂穀的一個山洞。”楚天胤走了過來,笑著將她抱進懷中。
“斷魂穀的一個山洞?難道……難道我們……”
“對,我們沒死,都活了下來。”說著,楚天胤便抱著穆煙蘆走至洞口,讓她看山洞下方的那棵古樹,“是它救了我們的命。”隨後便將自己和她怎麼得救的情況簡要地敘說了一遍。
“子衿,告訴我,你怎麼會墜下這山崖?”楚天胤問。
穆煙蘆並不知道,時間離她被紫衣推下山崖已經又過了一天,“明天,我便要隨王爺一起返回盛京了,臨離開梓柏前,我想再來這斷崖邊看看,沒想到一失足,便掉了下來。”不知為何,她竟不想讓楚天胤知道事實的真相。
“看看?看我嗎?子衿,你終是舍不得我的,是嗎?”楚天胤欣喜地問。
穆煙蘆卻沒有回答,隻是將目光投向了西邊即將落山的太陽。“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她幽幽地念道。
楚天胤卻道:“但得夕陽無限好,何須惆悵近黃昏。”
漸落的夕陽,歸林的百鳥,相擁的人兒……一切,融為一體,揮灑成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