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其十二 陣痛與光華(1 / 3)

驚駭,然後是詫異,已經顧不上身體的痛苦了。剛才發生了什麼?姬月蘭完全失去了思考,隻能呆呆地望著麵前的黑發青年。

那個在月色下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青年。然而,他又仿佛讓黑暗為之畏懼。

“……”

諾暝天沒有再留意被他打倒在地的青年。隻見他轉過身望向姬月蘭,然後握著劍朝她走了過來。

他想做什麼?

就在姬月蘭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見青年利落地將劍抽出,然後就收回了劍鞘中——綁住她雙手的繩子就這樣被切斷了,快到姬月蘭根本沒看清他的動作。恐懼。在這樣的地方,帶著危險武器的人……為什麼要救我?明明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根本……不認識嗎……?

姬月蘭嚐試用手將口裏的紙團抽出來,但是她的雙手已經因恐懼而失去了力氣。諾暝天像是注意到了這點,蹲下來用將她口中的紙團抽出來扔到了一旁,然後將握住肩膀將她扶了起來。

“……快點離開這裏。”諾暝天說著,確認了姬月蘭能自己站立後,鬆開了她的肩膀。

“啊……”姬月蘭仿佛想說什麼,但是衝動的感情堵住了她的喉嚨。隻見青年此時已經轉身離開房間,然後傳來一陣躍出窗戶的聲音。開什麼玩笑?這個人居然是從窗戶進出的嗎?還有……剛才自己看到的怪物……和自己小時候見過的一樣嗎?

明明都已經讓她回歸平靜的生活那麼長時間了,如今卻又要將她拉回到那時的恐懼中。

“啊……護,護身符……”

姬月蘭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從褲袋來取出了那枚護身符。在她不安時,望著它總能讓姬月蘭鼓起勇氣。那個青年……難道是護身符的使者嗎?

開玩笑。姬月蘭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那個人……是那時候的——

可是對方已經離開了,她連想確認的機會都沒有。就在姬月蘭驚魂未定時,樓下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警笛聲——

“誒……?”

……

第二天,市醫院的門口,姬月蘭戴著便帽獨自從那裏走了出來。不遠的柱子旁靠著一群熟悉的身影——是艾陽、羅青竹、羅芳梅和蕭曉鬆,和煦的陽光正映照著她們的身影。

“沒事吧,月蘭!”艾陽激動地迎了上來,明明她的身體也才恢複不久。還沒等姬月蘭開口,她就焦急地問道。

“啊……艾陽,那個,除了小腿處的刀傷外,沒有什麼……”

“嗚嗚,真是太好了月蘭,沒事真的太好了……”羅芳梅仿佛要哭出來似的,一把抱住了姬月蘭。

“唔——芳梅,我才剛好,別太用力……”

“啊,對不起!”

羅芳梅鬆開了姬月蘭,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姬月蘭望著她無奈地笑了笑,該哭出來的不應該是我才對嗎……她一直都是這樣,真切地關心著身邊的人啊。

“那個,月蘭……那家夥沒有在精神上對你做什麼吧……”

“……或許還會有些後怕。”

“是嗎,有什麼一定要和我們說。還有,看來以後練習還是別太晚了,得挑一個人多的時候離開。”羅青竹即便說話時語氣一如既往的正經,她擔心的目光卻沒有從姬月蘭身上移開過。

“月蘭,以後我跟你們一起走吧,這樣子總好過毫無防備——”即便蕭曉鬆這樣提議,姬月蘭還是笑著搖了搖頭。“不了,曉鬆,不用麻煩你——”

頭突然閃過一陣刺痛,說起來從那樣驚險的昨晚到現在自己都還沒有休息過。要配合警方做筆錄,然後還有身體檢查。他們好像都以為是我自己製服了匪徒。可是……有點過分了吧,自己怎麼可能做得到呢?他們或許隻是需要一個別人能聽信的理由。

還有那個黑發青年的事……她最終是沒有說出來。

“那個……不好意思,我有點頭暈……可以先睡一會兒嗎?”

“啊,當然沒關係!艾陽你快帶著月蘭回家吧,我們也去——”

“不用了,辛苦大家了,月蘭醒之後我會通知大家的……大家還是先休息一下吧。”雖然沒有說出來,但艾陽知道,她們自接到消息起已經在醫院前等了一個上午了。

“可是——”

“真的沒關係的,月蘭她……也是很堅強的孩子啊!”

“……抱歉了啊艾陽,又讓你一個人擔起來……”羅青竹有點失落,但艾陽卻以燦爛的笑容回應了她。

“月蘭,記得好好休息!”

不想再讓她們為自己擔心,姬月蘭竭力露出了笑容:“放心吧,我很快就能好起來……”

以這句話作為告別,艾陽帶著姬月蘭與夥伴們分別了。

“安心吧月蘭,已經沒事了,有我在呢……”

“嗯。”

然後就在路途的公交車上,姬月蘭陷入了睡眠。

……

“你的頭發還真是與眾不同呢,小小年紀也學人染發?”

“喂,姬同學,又是你拖累我們班扣了儀容儀表分,你這個人別這麼虛榮去染發好不好!”

“明明是個不錯的孩子,可惜居然去染發,真是的,現在的孩子啊……”

“……”

她還能聽到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其他的,來自她的同學,她的老師,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對她傳來的不友善的聲音。甚至在那裏之中,也包括了收養自己的艾陽父母……對這樣的怪孩子,他們已經很努力表現出對她的尊重了。所以即便是自己遇到了這次那樣的事情,也不用指望他們會來接自己。當他們發現自己領養的孩子是這樣一個人的時候,會不會後悔呢?啊,為什麼要問他們這樣明知故問的問題……?

那是自己的錯。如果這樣的自己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被生下來,那麼大家就都不用為這樣一個人浪費精力了,是這樣對不對?

但是啊……沒有人,那些家夥中沒有哪怕一個人,願意聽她頭發的緣由。那是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病,她的頭發被人開著玩笑撕扯下來過,甚至被她自己用剪刀剪過,再長出來的卻依舊是蒼白得沒有生命的發絲。她曾想要染發,把白色的發絲染成跟大家一樣的黑色,曾經想變成所謂“非異類”。但她最後也沒有做到。

因為那樣就相當於自己都否定自己了。

或者硬要說得自私一點,是因為自己得不到那樣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