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在大街上向人出拳?”
“真的對不起!我,我……”中年男人支支吾吾著,終於還是歎了口氣。
“我……我把你當做是我的兒子了。”
“……兒子?”
望見諾暝天懷疑的眼神,男人的臉漲得通紅,急忙從懷裏掏出一張相片:
“啊,你看,這個就是我的兒子,阿毛!”
男人一邊說著,手在激動地顫抖。諾暝天掃了一眼照片,已經有點年代感了,但還是能看得出來裏麵的男子的模樣——令他有點吃驚,兩人長得還真的十分相似。
“……我跟阿毛約好,今天晚上在這裏見麵的,這麼晚了附近一般都沒有其他人……”
“為什麼見到兒子要出拳?”
“因為……因為那小兔崽子真是太欠揍了!我辛苦打工供他上大學,可是自從他離開這所城市後就沒有回來過,一晃就已經八年了……他可能早就忘了誰是老子了!”
“……這些年來沒有來過信嗎?”
“啊,我們家連電話都沒裝,就因為阿毛要去外地上大學,所以給他配了部手機……但是因為我一直沒有電話,所以也沒有聯係——啊,倒是一開始有過幾封來信,可是後來也沒了……啊,我還記得每年的上個月第二天是阿毛的生日,今年我給他寄了一把吉他當做禮物——那孩子從小就喜歡聽我彈吉他,還說長大後要做音樂家呢,你瞧這娃多有誌氣!”男人正興致勃勃地說著,突然停住了。
“啊,不好意思,讓你在這裏聽我盡嘮叨些無聊的事……”
“不,沒關係,我可以繼續聽。”
男人有點驚訝地望向諾暝天,但很快就明白過來,轉過身指向了一旁的長凳。
“我記得……那時候我就是在這裏跟阿毛一起彈著唱著的。我們喜歡唱老歌,八九十年代的那種——唱到累了就抬起頭看星星,看累了就直接睡覺……!對了,上個星期來了阿毛的信說要回來了!他還說要跟我再在這裏彈唱一次呢!你瞧這孩子,明明已經是個文化人了,還盡幹這些野事,哈哈……”順著男人沉醉的目光,諾暝天望見長椅上擺著一把很舊的吉他,在路燈下仿佛閃爍著光芒。
“還有一個小時就十二點了……阿毛應該很快就要來了……!”
“……是啊,一定是的。”諾暝天說著,朝男人露出了笑容。
“那麼,祝你們父子交談愉快。”
“是,也祝你愉快!謝謝你了,願意聽我說這麼多話……”
男人回到了長椅上靜靜地坐著。諾暝天望著他彎曲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離去。
……
“救命啊!”
在瞭望台公園的某個廢車庫裏,一個男子正掐著一個女人的脖子把她摁在牆上。就在他準備有下一步動作時,從某處飛來的一張符咒突然擊中他的額頭,居然將他擊飛出去。
“……找到你了,惡鬼。”
“啊,啊——!”女人來不及看清諾暝天,尖叫著跑走了。男子發出駭人的吼叫,然後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諾暝天舉起了拳頭。那張臉是——
諾暝天突然愣住了,男子趁機把他撞飛。左臂的痛楚激醒了他的思維,諾暝天終於認真起來,無鋒出鞘,將男子擊退。
“不做人了嗎……”
“魔魂……為什麼要壞我的好事!”
男子咆哮著朝諾暝天撲了過來,被一劍斬去左手,黑色的物質從中溢出。男人瞬間倒在了地上:
“求求你,我還有個很重要的人要去見!請你放我去吧!見完之後……我就乖乖讓你斬殺,好不好?”
“……”諾暝天轉過了身,男子卻在這時突然麵露凶相,畸形的爪子朝諾暝天的背後刺了過去。
“那是那個人的願望,不是你的,惡鬼。”
諾暝天轉身一斬,將男子攔腰斬斷。隻見斷裂後的男子不僅沒有倒地,還發出了野獸的吼聲,斷口處伸出蜈蚣般的節幹將兩邊身子連接起來,變得極為怪異而令人膽寒。
那就是惡鬼的醜陋真麵目。
諾暝天朝惡鬼舉著劍,在後者咆哮著衝上來時,看準機會一劍將他的節幹斬斷。就在那麼幾秒之內,在金色的火焰下惡鬼的身軀開始崩塌,然後在黑氣中,諾暝天望見一個人的上半身躺在了地上——
“謝……謝你……如果可以的話……請把那邊的……帶給我爸爸——”
在被黑氣包覆而化為塵埃前,男子像是恢複了人性,帶著淚盯著諾暝天,像是在懇求。但是他還沒有說完,便已經消失在了諾暝天麵前。
但是諾暝天或許已經猜到了他想說的話。
“為什麼……你會被惡鬼盯上……?”
諾暝天沒有說話,他的眼淚在他最開始成為魔魂時就已經幹涸了。他往一旁的柱子走去,男子在克製不住惡鬼攻擊之前,把一個東西放在了這裏。
一個吉他盒。
“怎麼忍心這樣做……你真是……太欠揍了。”
就在諾暝天準備離開時,他注意到了地板上有一個反射著光芒的物品,就在男子消失的地方。
“這是……?”
……
離十二點已經隻差五分鍾了。
但是公園內依舊沒有出現別的人。